她眼睛明亮清澈,直勾勾盯着秦思韶看,眼神直白又大胆,浑然没有少女该有的羞涩和窘迫。
这也让秦思韶愣住了,她垂落的胳膊无意识收紧,指尖弯了弯。
她羞赧,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开心有,羞涩有,期待有,甚至就连激动都有。
她特别想亲近江迟,还可以再近一点。
可是江迟呢?
两人都洗了澡,又是在大夏天,睡衣薄到几乎透明的情况下,她有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思,但是江迟没有。
或者说,江迟对她没有其他的心思,所以在面对她时,江迟是如此的信任,她一丝防备都没。
秦思韶抬了抬眼皮,她已是恢复了正常,把短短几十秒的情绪收敛起来。
她确定了。
江迟只是好玩。
就像不久前两人在阳台上拥抱时,她说江迟身上又香又甜,江迟把她的话复述一遍。
因为江迟觉得很好玩,是一件会让两个人都开心的事情,她想再玩一遍。
秦思韶默不作声,她走到阳台处,把窗帘拉上,刚拉好,她听到江迟的笑声,像是清泉流过心田般,可以压低,捂着嘴的笑声。
秦思韶回头,卧室里的灯已是被江迟关了。
床头柜上留了一盏小小的照明灯,散发出橘黄色暖光,暖洋洋的,很容易让人昏昏欲睡。
江迟已是翻了个身,她侧躺着,还用手肘撑住了脑袋。
秦思韶低着头过去躺下了,她穿的是短袖短裤款睡衣。
江迟靠了过来,见秦思韶一副视死如归,英勇就义的模样,她就想笑,睡个觉而已,她又不干别的,至于吗?
还说以后当好闺蜜呢,要真是这样,将来睡一张床的时间多的是,难道她每晚都这样?
江迟啪的一下把床头灯也给关了。
卧室里陷入一片黑暗中,有的是两人浅浅的呼吸声,秦思韶还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躺着。
江迟用一根手指戳了戳秦思韶的肩膀:“你干嘛啊,上战场一样。”
秦思韶吐出一口气:“我热。”
“你撒谎。”南城还没到热的时,卧室里还开了空调,晚上睡觉都要盖被子,根本不热。
秦思韶两只手捂住了脸,迫切想用冰凉的指尖来降下脸上炙热的温度,她无比庆幸,还好江迟把最后一盏灯也给关了,所以江迟看不到此时的她脸颊有多烫。
江迟没说话了,而是往秦思韶那边挪了一点点,肩膀碰到秦思韶的肩膀时。
江迟一条手臂伸了过去,搭在秦思韶另一侧的肩膀上,紧紧搂住了她。
她又往秦思韶那边挪,挪得很慢,直到脸贴着秦思韶的肩膀上。
长发碰触在肌肤上,痒得秦思韶心尖都在发颤,但她不敢动。
江迟轻笑出声:“我闻到香香了,你身上好香哦,还很甜。”
她张嘴,磨了磨牙,故意发出声响给秦思韶看:“大坏蛋要吃人肉了,你怕不怕?”
秦思韶嘴唇动动,良久才开口,她说:“怕。”
江迟在被窝里滚了一圈,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她都要笑死了:“你胆子好小啊,还怕我吃人肉,我又不是食人族。”
秦思韶没解释,她只是望着上方,在江迟又抱过来时,她突然翻了个身,对着江迟的方向侧躺着。
然后,她伸手抱住了江迟纤细的腰肢,掌心就那样轻轻贴在江迟的平坦的小腹上。
这下,换江迟愣住了。
也就一秒钟,她差点就要跳起来了,惊呼出声:“你干什么?”
她往后面退了退,打开秦思韶的手:“痒死我了。”
秦思韶面无表情:“睡觉。”
江迟:“……”好吧,睡觉。
她又靠了过去,反正谁也看不清谁,她抓着秦思韶的一只手,一根一根掰开她紧闭在一起的手指,这里捏捏,那里戳一戳,玩够了后又去按秦思韶的指腹。
“我给你看看你有几个旋,几个圆。”
秦思韶问她:“你看得见吗?”
江迟就笑:“我以前看过,我记着了啊。”
秦思韶说:“我也记着你的。”
江迟好开心:“我不信,你肯定撒谎。”
秦思韶就说江迟哪只手的哪个手指是个旋,哪个手指是个圆,把江迟的十根手指都说了一遍,江迟见她全部说对了,她才满意了。
可她睡不着。
秦思韶也睡不着。
江迟想起晚上的事情。
“长宁和你说什么了?你都没告诉我。”她声音有点委屈:“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愿意和我说,你变了。”
秦思韶觉得这是件小事,不过江迟觉得是大事,那就是大事。
秦思韶笑了笑:“她给我看了你和她去年的聊天消息。”
很久了,秦思韶说了具体日期。
江迟忙放开她的手,她把手机拿了过来,等开机的过程中,江迟往秦思韶那里看了一眼,秦思韶半张脸都被空调被遮挡住了,只露出一双璀璨的猫眼,好看的眉头,还有那光洁白皙的额头。
她也看着江迟,见江迟还看她。
她扯了下被子,把整张脸都给遮住了。
江迟已是连上网络,点开微信了。
她一路朝上翻,终于看到了那天和赵长宁发的消息。
江迟呆住。
其实,她已是不记得自己发过这些消息了。
时间太久了,很多事情她都忘记了。
记住的东西,是她大脑里认为很重要的东西,她会选择去记住。
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永远不会改变。
秦思韶,她是一个工具人。
秦思韶是一个给我写作业,教我做题的工具人。
江迟眉头紧蹙,她不记得自己当初是以怎样的心情发出这三条消息了。
消息发在她重生之前,在那之前,苏半夏和赵长宁确实是她最好的朋友。
可是重生之后呢?她心里有了芥蒂,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江迟的嘴唇动动,她想解释,说她发这两句前,就很在乎秦思韶了。
她没把秦思韶当工具人,如果只是找个教她做题的工具人,她可以找别人,她还可以找家教老师。
但她是江迟啊。
江迟要面子,太过骄傲。
她做了的事情,她会承认。
江迟扯了下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她把手机关机,重新放回原处。
她坐着,抱了一角被子,望向秦思韶。
“是我说的,秦思韶。”她声线很平缓:“那你在乎吗?会生气还是难过呢?”
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把那份难过给压了下去:“秦思韶,我自己说的话我认了,什么后果我都可以承受。”
如果秦思韶生气了,不理她了,她也认了。
秦思韶掀开被子,她眼神有点呆,好几秒才恢复清明,明了江迟在说什么。
她伸手,拉住江迟想要抽走的手腕,秦思韶也坐好了。
她说:“我知道你说那些话时,你可能就是那样想的,江迟,我和你说过了,我在乎的是你做了什么,不是你说了什么。”
“这里感觉到的,你懂吗?”她握着江迟的手,让江迟的手心贴在她心口上:“我能感受到,而且。”
她抿了抿唇,她笑:“今晚我洗澡出来时,在你眼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江迟都要哭了,她吸了吸鼻子:“什么啊?”
“疼惜。”秦思韶说:“我看到了,你在心疼我。”
秦思韶揉了揉江迟的脑袋:“我真没在意这些话,你别胡思乱想,也别有内疚感,真觉得对不起我,以后每天开心点好不好?”
江迟轻轻嗯了一声,她又想抱秦思韶了。
秦思韶放开她:“睡觉了,晚安。”
江迟先躺下了:“我还是睡不着。”
秦思韶也躺下了,她闭着眼睛:“我也睡不着。”
江迟就和她聊天:“如果我说我不记得我发的那几条消息了,你信不信?”
秦思韶回:“我信。”
只要江迟说的,她都信。
就算江迟骗她的,她也信。
她心甘情愿被江迟骗,最好江迟能够骗她一辈子。
江迟语气闷闷的:“我不是在找借口,我是真的忘了,我其实……”
她发现再说下去,就真变成她是在找理由推卸掉她因年少而说错的话了。
“我信你。”秦思韶捂住了江迟的嘴:“其实我很开心,你让我看到我这么有用,以后不会的题你要问我,每天和我刷题写试卷,错题都要认真记在笔记本上……”
江迟的那份感动在秦思韶这些话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秦思韶决定要努力做好一个教江迟刷题的工具人。
早上十点多,两人都没醒过来,陈阿姨过来叫两次,见门锁死了,她还问徐君灵要了备份钥匙,结果打开门一看,床上两个女孩子锁在白色的被窝中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