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到了市上,别的东西都容易得,就是鲜鱼难找,好容易寻了一家儿,定要五十个大钱一尾,二姐儿久在屯里,集上的东西自然价钱公道,来了镇上就嫌贵了,定要还十文的价儿。
那卖鱼的伙计道:“我的姑娘,你如何不知道如今的买卖行市,论理冬景天儿活鱼是最难找的,这都是三更天儿套了马车在冰面上凿的冰窟窿下网子捕的,可是我们小门户儿拿命换来的吃食,您深宅大院儿不知道世道艰难,又不差那十几文,就算是当小的们可怜,赏了我吧。”
乔二姑娘虽是块暴碳,也是自小儿给继母娘挤兑出来的性子,心性儿倒还善良,听见这伙计说的可怜见的,也知道这几尾鲜鱼不过是他趸来的货,定然不是自己捉的,架不住听着情真意切,就要丢开手不还价儿了。却听得怀里那小娃儿说道:“你连我娘也骗,仔细爹爹捉你呢。”
那挑鱼篓的小伙计见这奶娃儿生得玉雪可爱,又好大的口气,有心逗她一逗,因笑道:“大姑娘,你且说说,你爹爹如何捉我?”
何欢姐儿眨巴眨巴一对儿乌黑的大眼睛道:“爹是捕头,怎么捉不得?”那伙计听了倒是唬了一跳,连忙作揖打拱的说道:“不知是捕头娘子,是小人眼拙了,您家里用什么只管拿,怎的还哄小人还价儿……”
说着便要将那肥鱼送了乔二姑娘,二姐儿见给人认错,臊了个大红脸,啐了一声道:“孩子小,姨娘叫不全才说错了的,你一个大人,又不会看我是姑娘,是媳妇儿?”
又嗔着欢姐儿道:“便是捕头家的闺女,也不好这样仗势的,人家一年到头苦熬苦业赚几个钱,再叫咱们盘剥了去,岂不是罪过了?若是给别的老爷瞧见,又替你爹爹做祸呢!”
说得欢姐儿低了头不敢言语,大眼睛噙了泪,撇撇嘴儿要哭不哭的。二姑娘暂不理她,叫伙计拿水草穿了鱼鳃,一文不少给了五十文,方才抱了欢姐儿回去。
路上见小人儿也不说笑了,到底喜欢这小家伙儿,绷不住,哄了她道:“你只说方才姨娘该不该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