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46号已经朗诵完了,观众们给了他热烈的掌声。
“下面,有请47号同学,他是来自高三(6)班的楚修原,大家掌声欢迎!”
在女主持人饱含感情的声音中,楚修原从后台慢慢地走了出来,与此伴随着的,是全场观众的掌声,这掌声比之前的每一场都要热烈、都要持久。
楚修原站在舞台上,昏暗的灯光下看不见少年的脸,只能看到少年笔直的站姿,像一棵有节气的翠竹。他站在高处,默默地注视着台下的所有观众,台下的观众也对他抱有极高的期待:
“原哥,加油!”
“楚修原牛逼,我看好你!”
甚至还有Omega当场表白:“楚修原我好喜欢你,我想当你的Omega!”
青春少年少女们表达感情最为热烈,看热闹也同样不嫌事儿大,很快全场骚动。
这架势跟小鲜肉的见面会一样,在主持人和工作人员的冷静处理下,礼堂才逐渐平息,而礼堂下坐着的陆星燎,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舞台上那个万众瞩目的少年,在所有人狂欢的时候,他却隐隐有点担心。
这一个月以来,他虽然没有跟楚修原开口讲一句话,但在他眼里,楚修原从来都不是什么透明人,相反,这个少年的一举一动,从他的余光里,更加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里。
陆星燎知道楚修原现在上课再也不趴着睡觉了,知道楚修原每一次的周练都考很好,知道楚修原在上次月考中卫冕成功,并且依旧甩开年级第二好几十分,知道楚修原因此在学校的论坛里有更多的帖子、收割了更多的小迷O。
他知道台上的少年永远是那么的迷人,坐姿笔挺、站姿笔挺,充满着自信,也知道少年此刻心里的担忧。楚修原现在恢复了原来的面貌,每天都精神奕奕的,是因为他服用了那个有副作用的药。
楚修原在赌,他也在赌,他赌楚修原会很幸运地成为那一拨不会被药物副作用的人,但之前在礼堂外面,他分明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不确定。那个永远自信永远向上的少年,若不是心中藏着事,是不会那般没有底气的。
主持人礼貌地称赞了两句大家的热情,便开始走流程了:“下面,请楚修原抽签。”也就是抽会背到哪一篇诗歌。
主持人看向他:“工作人员会操控电脑,你觉得可以停的时候就喊停,到时候大屏会出现所对应的诗歌编号和名字,明白吗?”
楚修原点点头,示意工作人员可以开始操作,台上灯光一变,从礼堂顶上投射下来一束强光,追光灯打在了少年的脸上,他不适应地眨了眨眼睛,而后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试图什么都不去想,过了一会儿,他说:“停。”
大屏上疯狂滚动着诗歌的编号和名字,随着台上少年的一声停,滚动停止,上面显示:
109:NoManIsAnIsland
这是一首来自JohnDonn的诗歌,翻译过来就是《没有谁是一座孤岛》,这首诗并不长,楚修原记得第一句与题目,他缓缓开口:“Nomanisanislaireofitself,everymanisapieceof……”
少年声音清朗却又不乏力量,让人感受到了诗句中传达出来的那种孤独却不甘的力量感,这一小节朗诵完,台下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掌声:
“原哥牛逼!你原哥还是你原哥!”
掌声逐渐平息,楚修原再次开口朗诵第二小节:“Ifacoldbewashedawaybythesea,Europeis——”
Europeis什么来着?
楚修原站在台上疯狂回忆,可脑子里却突然一片空白,他努力调动着自己全部的记忆力,企图从记忆的角落里想出点什么,可他只记得下下一句是anyman’sdeathdiminishesme,中间的那两句,死活也想不出来。
他停顿的时间过于长,台下的观众已从最初的欣赏、期待,变成了疑惑:
“什么情况?怎么不读了?”
“不是忘了吧?”
“不是吧?这首我都会背啊!”
追光灯强度足够大,少年焦虑的脸庞清晰地展现在了陆星燎的眼里。楚修原站在原地待了足足有一分钟,尴尬传遍了礼堂里的每一个角落,就连坐在前排打分的老师都大为诧异。这并不是一首很长的诗歌,按理说这么优秀的学生,不至于记不住,再加上他朗诵前台下那么多人为他鼓掌,下意识地觉得这孩子应该是万无一失的。
但现在是怎么了?
最后,还是主持人有临场应变的能力:“我们给楚修原同学一点掌声和鼓励。”
台下的同学们一脸懵逼地在主持人的带动下,稀稀拉拉地开始鼓掌,直到掌声偃旗息鼓,楚修原愣是没有想到下一个单词是什么。
没有谁是一座孤岛,可此刻的楚修原站在台上孤立无援,他就觉得自己是一座孤单的岛屿,他用力吞了口唾沫,开口:“对不起,我忘记后面的诗句了。”
少年在千万双眼睛的注目下,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后淡定转身去了后台,留下一礼堂或疑惑或可惜或看好戏的人。
陆星燎看着少年逐渐消失在礼堂漆黑的环境中,有些难过、有些无奈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