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达会不会生气,其实谁也不知道。
毕竟王达看着就是很没脾气的一个人,而且就从刚刚他俩随口嘴欠的这两句来看,无论从哪个层面来讲,都的确是不轻不痒。
不过也不完全。
可能神经敏感纤细一点儿的会不乐意。
陈驰大概回忆了下跟王达相处的这么些天里,他俩一块儿经历的点点滴滴。
虽然达达为人很热情。
虽然达达挺能喝。
虽然达达也很能目空一切的能跟各种半熟半不熟的人,称兄道弟的围绕着各种乱糟糟的话题搭着聊。
但就从火锅店里王达瞅着他俩看了半天,愣是往外蹦出了个“不合群”的结论,陈驰就觉得他的神经可能跟敏感纤细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整个思路都很有特色。
跟宋北生差不多是一脉相承的小纯情。
非常的直调儿。
司机师傅把车停在了巷子口就拐了出去,陈驰下了车之后,偏过头看了下刚才在车上就已经眯了一会儿,这会儿刚刚给汽车晃醒的宋北生。
宋北生眼睛微微有点儿眯着缝。
看着还没醒困。
陈驰看了眼边上半暗不亮的路灯,不太确定宋北生这个看上去好像下一秒就能趴地上睡的状态,能不能让他在走路的时候看着路。
“清醒点儿。”陈驰往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啊。”宋北生声音不大的应了句,刚刚醒来的嗓子都会有点儿哑,听着容易有点儿含糊不清。
陈驰又盯着他看了两秒。
一下子没摸清这人到底是醉着还是没醒。
宋北生看他半天不走,稍微侧着抬了下头,对上视线了之后,没什么表情的由着他看。
“你那什么……还能走吗?”陈驰犹豫了下,问。
听了这句,宋北生不知道为什么来了劲儿,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撩了下眼皮,瞥了陈驰一眼。
陈驰的视线干脆就一直没从他身上往外移。
“走不了。”宋北生声音不大的说了句,语气里带了点难得的疲倦,“刚刚是自己飞过来的。”
“操。”陈驰低头乐了下。
宋北生叹了口气。
这幼稚劲儿。
老杨那边儿应该是玩得正热闹,这会儿才有空给他回了个消息。
推了里门进了院子,陈驰刚低头看了两眼老杨刚刚发来的信息,就听见宋北生干脆利落的拧开门把的声音。
紧接着还顺了一声扑腾扑腾的脚步声。
陈驰抬头看了眼狗爹偷摸着尾随他生爹,溜进那扇没关实的门,想了想到底还是有点儿不太放心。
现在这个天气属于那种搞不好还是能冻死人……或者冻死狗的温度,大冬天的这一人一狗别自己给自己整出事儿。
他把打好的字儿全给删了,没再跟老杨扯着回,掐灭了屏幕把手机往兜里一揣,就往宋北生屋那儿走。
走近了还是没听见什么声音。
洗澡声。
刷牙。
脱衣服的动静……
这些通通没有。
空调好像也没开。
陈驰很安静的听了两秒,无比确定没有听见空调扇叶哗啦的响声。
……甚至连狗爹撒欢的声音也没有。
陈驰皱了皱眉,心说别真就这么直接晕了,连带着狗爹都给砸昏了,弯了手指敲了下门。
啪。
很轻的一下。
但放在呼吸都能听着的夜里,就是很响的一下。
里边儿还是没人应。
这样下去不太行。
陈驰啧了声,稍微往上提了提音量:“那什么,我数三下就进了啊。”
“一。”
“二。”
……
最后那个“三”还没出口,里边儿的狗爹突然开始扯着嗓子使劲儿的嚎。
操。
陈驰猛地紧张了起来。
脑子里突然挺多乱七八糟的“狗救人”的社会新闻一阵乱浮。
里边儿的宋北生还是没动静,陈驰干脆就直接一把推开了门,顺着视线往里一看。
宋北生刚刚进门的时候没开灯。
这会儿视线范围内的光源只有窗外的月光。
光线其实不太亮。
但够用。
人的眼睛还是能看清很多东西。
比如说拆开的瓦楞箱。
比如说猛地扭头止住了叫的狗爹。
比如说刚刚宋北生踩着的二夹拖,它俩这会儿隔了得有三四米。
比如说屋子角落里那一堆盆盆罐罐看着还是无比的壮观,几根不知道是什么的草硬生生比它周围的一堆兄弟姐妹高出不少。
……
再比如就是。
陈驰跟站在桌子前边儿的宋北生打了个照面。
一下子没懂这人拎着狗爹的后脖子,再把它举到脑门前边儿是个什么操作意图。
“你这是……”陈驰刚开口说了句,就听见狗爹接着龇牙咧嘴的冲它生爹叫唤。
“没事儿。”宋北生看了他一眼,随手把狗爹往床上一丢,“刚以为进老鼠了。”
狗爹给扔着掉在了被子上,打个滚儿后接着热气腾腾的嚎叫,听着还挺有劲儿。
“……那行。”陈驰点点头,确定完宋北生不仅人没事儿,甚至还能跟狗打架之后,挺干脆的应了句,就转身准备回屋。
“驰哥。”宋北生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突然开口叫了他一声。
“嗯?”陈驰扭头看着他。
宋北生顿了下。
过了得有快三秒,陈驰等得都有点儿莫名其妙了,才听见宋北生开口说了句:“……花儿呢?”
“什么东西?”陈驰一下子没听清。
“花。”宋北生看着陈驰脸上的茫然,啧了声,“就是那朵黄色的花花,忘了?就之前放电瓶车前边儿,我刚拿给你的那朵开心的黄色花花。”
“就放在兜里呢。”陈驰顺手往兜里一伸,结果摸了半天没摸着,连个被压碎的稀烂尸体都找不着,他猛地低头一看,“操?!”
宋北生挑了下眉。
跟陈驰对上眼后,冲他扬了下眉峰。
那动作里往外带出的意思很明确。
丢了?
“不是,你等等。”陈驰也没想到这会儿找不着了,主要是刚刚在火二庄里他一直注意着这朵花呢,上车之前还确定了一遍那朵黄色花花在兜里完好无损的待着,“我记得我兜挺深的,没可能丢啊……”
“落车上了吧。”宋北生说。
“不知道。”陈驰下意识说了句,接着又改了下措辞,给自己留了点余地,“……可能吧。”
“行。”宋北生点点头,挺干脆的说了句,“驰哥晚安。”
啊?陈驰愣了下。
一下子摸不准宋北生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宋北生显然是懒得解释,朝他这儿最后看了眼,没再说话,两条胳膊打个对轴,干脆利落的抓着T恤的衣角稍微往上掀了个角,露了一小截陈驰看来依旧带劲儿的腰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