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说有没有谁喜欢他,也不想说他有没有喜欢谁。
虽然这两个问题里面的那个“谁”,都只有陈驰这么一个解释,但是宋北生更加不想跟谁说陈驰是个同性恋的事儿,哪怕对方是大寸,或者王达,再或者是彭三水菲姐小别甚至是牡姨亲自来问……
没有背后说人是非的习惯是一个。
还一个。
宋北生觉得自己没法把刚刚还在手机里边儿问他煤气灶该往哪边调小火的陈驰,跟因为彭三水的关系,周围一群朋友听见“同性恋”仨字儿就浑身不舒服,觉得恶心也觉得变态的……同性恋,来扯上关系。
他这么想着,突然就很后悔刚刚多余问的那句。
宋北生没什么表情的“嗯”着应了句,转过头看向他。
大寸跟他对上了视线,犹豫了下,还是开口说:“你刚刚在楼上……是喜欢上谁了吗?”
“刚楼上就三人。”宋北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掰着手指头给他数,“你,我,还有达达。”
“阿北,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大寸一旦认真了,就很难再被他忽悠,皱着眉打断了他报菜名似的话,“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
“我不知道。”宋北生回答得很快。
大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他不开口,宋北生就不说话。
周围的空气也就那么沉默了一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北生的眼皮忽然颤了颤。
他闭上眼睛,停顿了下,接着睁眼清了清嗓子,然后抬头看着大寸,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不知道。”
他说完这句了之后,大寸又沉默了下。
他低头看了眼地上的几盆花,抬头忽然扯开了话题,轻声问:“你本来过来……就是信息里说的,你本来要跟我说什么?”
“啊,”宋北生也跟着低头看了下地,盯着其中一朵红色花花角上的黑点儿看了半天,开口前又清了清嗓,“就是,之前在赵老胖那儿开了个药,然后他下午……”
“药?”大寸皱了皱眉,“你哪儿不舒服?”
“不是我。”宋北生看了他一眼,还是低头看着黑点儿,“是给牡姨开的。”
大寸听着,沉默了下:“牡姨不早让你别上赵老胖那儿开药了么……老太太说喝中药没用,每次都嫌贵。”
“别说她,我也觉得贵,一周的量就抵得上一月房租。”宋北生扯着嘴角往上笑了笑,“就之前租我隔壁屋的那姑娘走的时候,牡姨还挺高兴的,说是没钱买了。”
“然后你转头就找了那个,陈驰进来。”大寸也笑了笑,“给她气得,最近都不乐意出房间见人。”
“今天一大早就出去玩了。”宋北生听他提起陈驰,突然想起他之前给他拍的一张照,院子里一堆老头老太,其中有个今天好像也在,“跟那个老穿鸟牌的老头。”
“什么鸟牌。”大寸往楼梯那儿看了眼,压低了声说,“那叫潮牌,那鸟是个标志懂吗?达达可喜欢了。”
“你能不能别总扯开话。”宋北生啧了声,不耐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哦。”大寸小声的应了句。
“反正,赵老胖今天下午过来送药的时候,说他有个师兄……”宋北生说到这儿,顿了顿,喉咙顶上的那个管口突然就有点儿堵,他又清了清嗓,接着说,“就说那个师兄,在一家,反正就是北京的医院吧,做个研究,就说好像再过段时间,试药的没什么太大反应就有特效药了。”
“……操?”大寸看上去像是愣住了,紧接着猛地往后跳了一步,震惊地盯着他,“操!”
“你小点儿声的。”宋北生一把扯过他的脖子,抬头看了眼达达那屋的房门,往大寸嘴上捂了下,“我除了你之外谁都没说,怕他们白激动。反正你别喝多了嘴一欠,转头就告诉别人。”
大寸还是一脸的震惊,宋北生倒也不急,毕竟他自己当时也是这反应,甚至还不如大寸,毕竟他当时情难自已的还得扯个驰哥抱一抱……
估计是已经习惯了动不动就想到陈驰的这事儿,宋北生这次看着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目光平静的放任大脑自己肆意回忆。
过了一会儿,大寸大概是自己消化完毕了,现在的表情看着就正常多了,但还是有些压不住的激动。
“所以说,这是真的?”他看看王达的那屋,又看看宋北生,激动的压低了声音,语速飞快的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除了我,连达达他们你也都瞒着?谁也不告诉?你……我靠,真的是真的?”
“嗯。”宋北生点了点头。
“操。”大寸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后,又来回不停踱着步。
“出息。”宋北生看他一眼,笑笑把话还了回去。
大寸没理他,接着来回踱步。
最后在边上一堆时不时凑过来看两眼的二货眼里,使劲儿往上蹦了蹦,力道大得看上去能一把掀翻头上那短短的青皮寸。
不过大寸到底比其他人都要靠谱些,脸皮也要厚些,遇到的事儿多了,冷静下来的速度也要快一点儿。
他很快冷静了下来,想了想转头又问:“那菲姐呢?达达小别你不放心,那菲姐你总该放心吧?”
“还嫌她事儿不够多呢?”宋北生摇摇头,“不成。再说了,菲姐要是一知道,宝儿那边根本就瞒不住,小丫头鬼精鬼精的。”
“但我觉得,就,这不好吧。”大寸犹豫了下,“其实我一开始就觉得这些事儿你不应该全部往自己身上担着……”
“没什么不好的。”宋北生看着他。
大寸盯着他对视了两秒,最后放弃似的摆了摆手:“哎,行吧行吧。”
宋北生收回视线,没再说话。
大寸挥挥手赶走了边上一圈看热闹的,催他们回去接着工作。
自己闲着没事儿,又激动得闲不下来,干脆就拦下了宋北生,帮他把地上摆着的花花小盆,一手两盆的往车上的后备箱里放。
他搬盆子的时候,宋北生就在边上跟着。
跟到一半突然想起来刚才下楼的那事儿,顺口又说了句:“我那小马扎给粗眉弄坏了,到时候你就当成瘦猴弄的记账。”
“成。”大寸点了点头,说了声记着了。
宋北生就又没再说话。
等搬到最后两盆的时候,大寸一手一盆的拎着两盆花花,宋北生再次看到了那株花瓣上长了黑点儿的红色花花,低头仔细盯着研究了会儿。
“可能刚给虫咬了吧?”大寸也顺着低头一看。
“不像。”宋北生看了会儿,起身说,“看上去有个挺久了,回头我回去翻一下书,看一看怎么弄。”
“还翻书呢?”大寸听了,笑笑说,“你不一看书就头疼么。”
“头疼也就疼那么一会儿。”宋北生抬手给了他后背一掌,打得挺响,“花花都疼了多久了?你个俗人听不见而已……”
他说着啧了下,看着大寸又说了句:“所以我有时候真挺想问的,你们一个两个的人都长到这么大,有没有长出点儿爱心啊?”
“操!那你能不能对俗人有点儿爱心啊!”大寸腾不出手,只能抬脚往他那儿踹了下,还踹了个空,“你个伪圣母!”
“哦。”宋北生笑了笑,“那你是真的圣母,等会儿麻烦开车送我回去一趟。”
“等会儿?”大寸重新跳了回来,闻言立刻扭头,看着他愣了下,“这才出来多久,你这就急着回了?”
宋北生点点头,刚想说句什么,突然听见兜里的手机连续不断地响了好几下。
从发信息的频率习惯来看。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消息,总共五条未读的新消息,其中的两条是十五分钟之前发的,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听见消息提示音。
最新的三条是陈驰发的,前面那两条没有显示名字。
估计也是陈驰。
—在?
—彭三水什么也没干,你人一走他就很乖
—?
—狗爹报警.JPG
—在?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没空教小孩读书有空教小孩画画吗?而且还不好好教?你让我在失忆之前这么面对镜子里的我的帅脸?tellmehow?
啊。猜对了。
宋北生看着手机屏保上显示的最后一条信息,是无数个“!”,没忍住低头乐了下。
他解开了锁屏,边打字儿边说:“顺带拐到菜场那边儿买点东西,三水今天在我那里待着。”
大寸盯着他回消息时,脸上不太明显的笑意,用膝盖顶了顶左手掐着拿的那盆花,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开口问:“……我说,你不会是看上三水了吧?”
“我说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都有病啊?”宋北生回消息的手顿了顿,紧接着发了个“狗爹报警.JPG”的表情包回去。
发完了之后,他立马收了手机,没好气的扭头瞪了眼他,“我看着真就那么像变态?”
“没呢。”大寸立马缩回脑袋,举着花盆冲他笑了笑,“我觉得你看着像本地圣父。”
“滚。”宋北生继续低头看手机。
“主要是,那什么。”大寸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措辞说,“反正你刚刚的那反应,就不对。不像你,很不正常……就,我也不知道你到底看上了谁,也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想法……反正你肯定是看上了个不能随便说的,不然你不会犹豫,不敢回答,也不会那么……不知道。”
“你还,挺聪明的啊。”宋北生看着消息框上陈驰的名字,按着键盘准备回复的手指忽然顿了下。
大寸说话时表现出来的,跟达达三水完全不一样的智商,以及那点儿默不作声的察言观色,都让他忽然产生了点危机感。
他怕被人看出点什么。
哪怕他自认为其实本来也就没有那么点什么,可以拿出来被人看。
宋北生突然就有点儿不太敢再这么明晃晃的挂着陈驰的名字,跟人这么不着边际地瞎聊天。
他偏头看了看大寸,低头把陈驰的备注给飞快地改成了刚刚那句没怎么看懂的“tellmehow?”。
“那是,毕竟比你多吃了几年饭。”大寸啧了声,也小声说,“早忘了我是你哥了吧,你个小王八蛋。”
作者有话要说:宋北生其实真的是个什么事儿都想管一手的本地圣父,这点儿他随牡姨,嘴臭心软。
西子看着阿生,惋惜地摇了摇头,从此你便做不成酷哥了,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