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生看着这条信息愣了愣。
他甚至一下有点儿分不清,现在这会儿到底是应该纠结要不要看直播呢，还是应该礼貌地好奇一下等会儿要放首什么歌。
不过还没等他想好回什么，陈驰就又发了句“有空就来吧”,然后切出屏幕后接了个电话。
“喂我的……”老杨在电话那边说。
“亲爹。”陈驰说。
“滚，先说啊,我妈可一直看不上你……不过我不跟你计较这个。”老杨笑了下，“晚上准备播到几点啊，下播了跟你说个事儿。”
“现在说不行？”陈驰挑了下眉。
“嗯。”老杨说,“现在说了怕你等会儿播不下去。”
“有病。”陈驰乐着骂了句。
“反正到时候，你这边结束了给我个信息吧。”老杨听见他一直在笑,也跟着笑了下,等声音停了才开口说话。
“哦。”陈驰点点头,“还有事儿吗,没事挂了。”
“靠。”老杨也乐了,“这话说的,有没有良心啊你，大年三十的快忙死你了吧？”
“老杨。”陈驰笑笑，挺认真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我今天很开心。”
“过年了嘛。”老杨也笑了笑。
“一半一半吧。”陈驰说。
“那你抓紧开心着吧，”老杨边上有人叫了他一句，他扭头朝那儿喊了一嗓子，然后转回来丢了句，“我这儿还有点事……”
“老杨！”陈驰突然提了声嗓子，又冲着手机喊了句,“我今天！很！开心！”
“哎你个shǎ • bī，吼这么响吓我一跳。”老杨踩着地把椅子猛地往后一拖，乐得快笑出声儿了,“行了行了，结束了之后给我个信息啊，今天工作室里太忙了，没空给你当水军。”
“吃饭了吗？”陈驰有点儿意外，他没想到老杨这个点了还在忙。
“吃了。”老杨点点头，“别担心，再辛苦点也没事儿，都是为了养你。”
“养个屁。”陈驰笑了下，“那你先忙，挂了。”
“好。”老杨说。
挂了电话之后，老杨又发了两张照片过来。
陈驰点开一看，就看见了工作室里还挤着一群没法回去的人，地上到处摆着乱糟糟的纸箱泡沫团，挂着衣服的衣架到处都是。
下边儿一张是老杨的自拍，风格极近破烂工业风。
然后老杨飞快地连着发了几句。
—前几天刚接了个大单，对面给钱太多了，事情又少，都不舍得回
—刚刚我妈催我回家，我说回不去，她问为什么就我回不去，三叔家的小孩都能回去
—我给我妈发了这张照片，然后又给她发
—看，都市丽人
—她让我还是别回去了
—说趁年轻多攒点嫁妆，到时候实在没人要了，还可以把自己卖出去
陈驰笑了半天，回了句shǎ • bī。
等了两秒，对面没再回话。
陈驰笑了笑，就把手机重新切回到和宋北生的聊天页面。
刚刚和老杨聊的的这会儿，差不多也已经过了五分钟，可能还要多两秒，但是聊天框里只多出了一条。
陈驰看了看宋北生过了半天之后，才回过来的消息。
回的是个哦。
……哦是个什么反应？
陈驰挑了下眉，没再多说，把直播间的链接发了过去。
然后他就开了电脑，盘着腿坐在床上，确定了摄像机这会儿导入得没问题后，准备了下等会儿要弄的几张照片。
开直播对陈驰来说，其实不算是多难的一件事。
毕竟他一不是签约主播，二不靠直播间观众吃副业广告饭，直播的内容用不着太上心的去准备。
以前偶尔播的几次也都是跟闲出屁的网友瞎扯闲聊，扯完了顺便再修个图，讲一些拍照后期的技巧和经验。播的内容都是平常熟悉做的，有时候教人修一些流水线的照，甚至不用怎么动脑，无非是多了几个人一块儿跟着看。
所以说要直播，其实不是为了赚钱。
除了那些闲出屁还爱拍照的网友，没几个人爱看一晚上这个，况且他也不爱露脸，嫌麻烦又非常要脸，那点体量还收不着钱。
陈驰有时候会开的这个直播，跟别人看直播，原因其实都差不多。
主要还是……无聊吧。
陈驰有些无奈地想。
那几天有点儿想得太多，如果宋北生没有让他回来的话，那么他想着，起码除夕夜不能一个人过。
热闹久了，他就不想一个人待着。
这家送来的小龙虾还不错，王达最后买的还是洗了蒜蓉香辣澡的，不太辣，被热油一浇看着就很香。
之前还在楼上嚎的小屁孩都能闻着香味，扒着窗户铁杆往下喊：“妈！我也要！”
过了大概十几秒，小屁孩他爸出来了。
人高马大的男人揪着小屁孩儿的耳朵根，差点儿没把人给直接提起来，边往屋里走边瞪他：“谁是你妈呢就瞎叫！”
宋宝儿坐在椅子上边吃边往楼上看，刚刚等外卖的这一个小时里，她起码是问了三遍要不要拿点给驰哥，气得王达这会儿已经是在专门给她剥虾了。
“看见没。”王达把新剥好的虾放在小碗里，往楼上瞅了眼，啧啧了两声说了句，“多惨。”
“达达。”宋宝儿叹了口气，“你慢一点，我来不及吃。”
“……哦。”王达顿了顿，然后又接着看她，“所以你看我多疼你呢，给吃不说，还给剥呢！”
宋宝儿跟他实在没话聊，只好继续努力吃小龙虾。
“哎不是，”大寸在旁边听乐了，专门绕了段路走过来，用手肘拐了王达一下，“你怎么就较上劲儿了还？多少天了，就俩兔子的事儿，还没缓过来呢？”
“你懂个屁。”王达瞪了他一眼。
“你懂个屁。”大寸挑了下眉，拿了王达放碗里的虾，放嘴里边嚼边变着调儿的学他说话。
就在王达准备抬手揍他的时候，大寸又两步跨了回去。
“行了啊，怪欠的你。”菲姐笑笑说，“宝儿不一直就这样么，谁好看喜欢谁，她之前不也最喜欢阿生么。”
“我不好看吗？”王达还是瞪着他。
听到这句，赵小别专门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叹了口气。
“不准笑。”王达抬着油乎乎的手指对着他，然后又把矛头指了回来，“你说！”
“好看。”大寸憋着笑，“但关键这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
“……我不想跟你们讨论这个话题。”王达收回了手，接着给宋宝儿剥虾，“有些事儿你得从小教育，你小时候不教，长大了她也不会自己明白，宝儿还是要知道体贴懂事会疼人的才是真男人……”
“他们说一般长得不怎么样的，都爱这么说。”宋北生笑了笑。
“哎！”王达语气不满地喊了句。
“别哎了，问你个事儿。”宋北生说。
“嗯？”王达愣了下。
宋北生扫了眼周围一圈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过来。”
“干嘛啊？”王达不明所以地跟着他往外走，走到了弄堂口才开口问了句，“搞得神神秘秘的。”
“你账号给我用下。”宋北生说。
“什么账号？”王达愣了愣。
宋北生没马上说话，把嘴角含着的喉糖慢慢嚼碎了，过了会儿又搓了搓手指，他突然就有点儿后悔刚刚答应了陈驰的那事儿。
……虽然也想了半个多小时吧。
“操。”王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突然警觉地盯着他问，“你他妈不会是要去搞传……”
“是个屁。”宋北生说，“我要看直播。”
“噢。”王达斜着瞥了他一眼，语气骤然冷静了下来，“看陈驰的吧。”
宋北生没说话。
“以前我们叫你看你都不看，他一叫你就看。”王达很不爽地说，“靠我就知道我用屁股想想都知道他……”
“别用屁股想事儿了，”宋北生叹了口气，无奈地抬手拍了他一下，“他妈动动你的脑吧，多大一人了还跟宝儿闹。”
“我那是吃醋了成么？”王达瞪着他。
“……吃醋？”宋北生愣了下。
“是啊，宝儿多喜欢他呢，好么你也看上他了。”王达小声嚷嚷了句，“还不允许人吃个醋啊！”
“我跟你什么关系。”宋北生顿了顿，拧着眉看他，“你吃个什么醋啊？”
“朋友！兄弟！家人！”王达喊了句，“我俩关系都到这份上了，我他妈还不能吃个醋吗？”
“那你说我，”宋北生犹豫了下，“我会不会也只是……”
“你他妈是个屁！”王达瞪了他一眼，“少玷污我和你的友情！我承认你长得是有几分帅气，但老子可不想跟你打啵！”
宋北生瞬间无话可说了。
“行。”他无言以对地点点头。
“我可跟你说啊，你别瞎来，我听说有些……就那么，挺乱的。”王达瞪完他，又叹了口气。“你别这么不负责任，到时候万一你学坏了，成天搞什么始乱终弃的，温念念能看上我就见鬼了，我多倒霉呢摊上你这兄弟……”
“如果温念念真的答应你了，你一定得好好珍惜。”宋北生看着王达，“然后我带你去庙里拜拜吧，驱鬼。”
“损不损啊你。”王达抬脚踹了他一下，“滚滚滚。”
“行，滚了。”宋北生笑了笑，往边上闪身躲了下，“账号记得发一下，我记得你号里还有礼物来着，我帮你刷了吧。”
之前在微博小号上发的直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不到。
直播该用的东西都准备了，一台电脑，一个人。
准备得非常草率。
陈驰打开摄像机，往回调着看了看前几天拍的照片，从昨天晚上扎着堆放孔明灯的小孩，一直看到了那天跟陶路行一块儿去的美食节。
他看着那天拍的人群，还有摊位角落摆着的红色小灯，看着看着莫名又想起那天的宋北生。
头发非常凌乱。
眼珠子很黑，看过来的眼神有些慌乱。
可能是人太多，鼻尖上微微沁了些汗。
牵着宋宝儿的手臂结实有力，手腕线条属于特别干净利落的那一挂，陈驰后来仔细地看过去，还是觉得很好看。
……而且穿的是他的外套。
他很喜欢的那件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