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现在,在昏黄的路灯下，在陈驰脱口而出的那句话之后，他是什么心情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宋北生一言不发,被陈驰牵着一路走到了停摩托的地方。
说不清是期待，或者抗拒,还是别的什么心情，总之内心的紧张情绪已经跟心悸似的，胀满得快要跟日月同光,在心里自己单打独斗成一段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响。
要做一些很不要脸的事。
什么事？
没人的地方才能做的事……虽然陈驰觉得有人也行。
但他不行。
宋北生一直抗拒……或者说是逃避，刻意不让俩人单独待在一块的时候太过放肆——当然,也可能只是有些别扭。
总之,他不是很想去主动了解这种事儿。
更别说尝试。
在过去的这些年里,关于这方面,他想得最多的还是姑娘。一个各方面条件都跟他差不多的,有话能聊的,文静的，腼腆的，活泼外向的，可能是白皙纤细，也可能是没那么白皙纤细的姑娘。
虽然时至今日也没哪个姑娘可以让他具体代入的吧，但想象中的那人也绝不会是个男人。
一个没那么白皙，没那么纤细，身体构造和他一模一样，跟他在一起了,就顺理成章的会发生些什么事儿的男人。
亲吻，或者是拥抱。
又或是身体的相互抚摸。
这些肢体表面的接触，轻轻按压或是摩擦,宋北生都很喜欢。
但是两个男人之间应该怎么做，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很茫然，一片空白，无知得甚至有些下意识抗拒的领域。
他大概能猜到一点，可又不太确定。
对于这种方面的经验，哪怕只是跟姑娘谈的，他甚至都远远比不上王达，达达好歹还真情实感地谈了好几个呢！
那些对恋爱的憧憬，宋北生从来没体会到过。
哪怕是最躁动的那段时间，又或是熬过那段时间后的另一种幻想，这么多年里也从来没有出现过谁，会让他产生出一种冲动。
就像王达说的那样，想要迫切地见到某个人，想要一直跟谁在一块儿，不在一起会想，要分开了会舍不得，想要亲想要抱想要做一些更深入的事儿……这种类似的种种想象中的冲动，他通通没有。
但此时此刻，在一片迷茫又混沌的昏暗里，挣开了那些繁杂的情绪之后，就这么在小路上平平常常的牵着走路，宋北生忽然就很鲜明的感觉到，他这是在谈恋爱。
尽管他一直在尽力回避，抗拒着某些事，也可能是害怕某些事的改变会让他的生活重新变了回去，可是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
在意识到了“谈恋爱”之后，这一瞬间的兴奋与满足可以让很多事都被忽略掉。
他隐隐能感觉到一些说不出的期待。
这种期待中，想要的不只是亲吻，还要更多。
从路上偶尔轻哼的两句调，两人藏在袖口底下的阴影里牵着手，不注意就越走越近，衣服摩擦的动静，对方安静的呼吸……还有这很普通的一天里，他跟认识了很多年的前台小姑娘说了的那句话。
宋北生偏头，看向正低着头挪车的陈驰，没忍住往线条好看的脖颈扫了好几眼。
然后他在心里清了清嗓。
看那位帅哥！
看！快看！看到了吗？
……
哦，看到了啊。
是我对象。
“等会儿还是我开车吧。”陈驰扭头看他问，“感觉你有点儿困。”
这句话的语气很平静，甚至还很体贴，于是宋北生住在心里的那位神经病刚吼到了一半，就被陈驰这话说得熄了声。
他猛地迎着陈驰的目光，莫名有点儿心虚，移开眼“嗯”了一句。
“怎么了吗？”陈驰的神经这会儿也很敏感，就这么一声闷哼似的回答，都能感觉出些不一样，于是他又问了句，“嗯？”
“没事。”宋北生顿了顿。
“哦。”陈驰点点头，又问了句，“你现在困吗？”
“还好。”宋北生揉了揉鼻子，其实他这会感觉眼睛有点儿酸涩，刚刚换衣服的时候，还在更衣室的镜子里瞥见眼里的几条红血丝。
但他突然莫名的，就是不太想回去睡觉。
……也不是说想干点什么别的事儿，起码不是想干那种事，可他也不知道累了好些天了，为什么这会儿会不想回家。
总之今天不想就这么算了。
陈驰都把摩托骑出去十几米远了，宋北生原本老实安分搭着的胳膊挪了两下，突然抬手捏了捏他的腰。
“操！”陈驰挺了挺背，被他忽如其来的这一手弄得吓了一跳，差点儿没直接掐着刹车，连人带后边儿那玩意整个甩出去。
宋北生抓住他的腰稳了下，等车稳住后开口问了句：“要看电影吗？”
“……这么突然？”陈驰有些吃惊，停下车扭头看着他。
“对。”宋北生看了他一眼，笑笑点点头，“就是这么突然。”
“这个点了。”陈驰想了想，“应该也没几部还有排片了吧，哪家电影院还开啊？你想看什么？”
“随便。”宋北生说。
“你困了就睡觉。”陈驰看着他，上下扫了好几眼，还是有点儿犹豫，“……没必要扛着，电影什么时候都能看。”
“你看不看。”宋北生说。
“……看。”陈驰啧了一声。
宋北生勾了下嘴角，搓了搓指腹没说话。
这个点的电影院，没几家是还开着的，春节档的电影排得最紧的那段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三点多还有影厅的，就只有两家。
其中的一家还离得很远，差不多得横跨一条江，完了再过半座城。
如果放在以前，宋北生肯定是不愿意跑这么远，跟shǎ • bī似的就为了看一场电影，况且他还对这玩意儿没什么兴趣。
但是今天不一样。
他是奔着谈恋爱去的，看什么电影不重要，要跑多远多去也不太重要。
重点是要跟男朋友一块儿看电影。
宋北生低头抵着陈驰的后肩，嘴角的笑意半天没消下去，最后干脆也就不消了，就那么靠着陈驰不出声。
……这是在谈恋爱啊。
他心情挺好地想着，又用力地拿脑门顶了下后背。
从店里到影院的整个路上，陈驰都把车速放得很慢。
后背上宋北生一直搭着他的脑袋，连着下边儿的身体都跟没骨头似的，经常是随着他加速转弯的动作，往左偏，或者是向右边儿歪。
弄得陈驰都有点儿紧张，一路上起码停下来好几次，扭头问了宋北生四五句睡没睡。
“你安心开你的。”宋北生抵着后背闷声说，“别管我。”
“我怕你摔了。”陈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