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珵他们一路无言走出好远,大雨里几次失了方向,直到再进到一个密林深处,大雨将歇,温珵才说在这歇脚。
林一白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小狗从他怀里蹦出来,有些兴奋地在地上围着林一白跑来跑去,林一白头歪着贴到了树干上,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着。
那边温珵扶着楚煜在树边坐下,两人几次对视,楚煜都错开视线。
“楚煜,你......受伤了吗?”
温珵也去看过几具尸体,从他们尸体上受得伤就可以看出不同,一类是与流兵奋力抗击过、身上刀伤凌乱失血过多的,还有一类是毫无还手之力被一刀封喉的。
应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楚煜脸色这么不好,温珵心里极度的不安着。
楚煜无力地摇摇头。
“那让我看看?”温珵靠近一些,手拉住楚煜衣领。
还没等他动作,就被楚煜摁住。
楚煜浑身乏力,靠着树干都靠不住,可还是用力攥住了温珵的手。
“你不想让我看?”温珵的声音打着颤,近日愈发强烈的那种感觉又浮上心头,他看向楚煜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半天才勉强挤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那我,不看。”
那边男孩的痛苦压抑的哭声传了过来,温珵咬咬牙,松开了楚煜,“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看看小白。”
那边的男孩把树都哭湿了,两只眼睛浸了血一样红。
温珵抱起那只小狗,坐到了林一白身边。
“小白......”温珵想出言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无论多么真挚深情的安慰都不抵男孩遭受的灭顶悲痛的千万分之一。
“我想我娘了……”林一白看了看温珵,嘴又撇了下,大哭起来。
温珵从仓皇收拾出来的包袱中掏出一块蒸糕,拿在手里愣了片刻,而后塞在林一白手里,“你是不是饿了,吃点东西吧。”
林一白哽咽着,看着手里被雨水泡发了的蒸糕,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着转,他低下头去,把一整块蒸糕都塞进了嘴里。
仰起头,鼓着腮帮子,继续流泪。
“王呈,他们为什么要杀我娘啊,为什么要烧了我家啊……”林一白被蒸糕噎的脸都红了,半天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哑着嗓子问道,“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温珵心尖上一阵绞痛,他抬手胡乱地把男孩被雨淋湿的碎发拨开,轻轻地捧着男孩脸颊,“没有,你们没做错什么……”
“那这是为什么啊……”林一白目光涣散,失了生气。
改朝换代,天下大乱。自宋修庭弑君篡位,不,应该说从大延老皇帝奢淫无度、荒废朝政伊始,这天下就乱了。宋修庭不反,也有人反,更何况这起义造反一直到宋修庭登基也没有停过。
中央管不到地方,大一点的州府可能都不受宋修庭控制,更何况地县乃至村落的平民百姓。从来没人想着过他们罢了,没人拿他们当人看。
山匪横行,流兵抢烧,甚至还有那些逃不掉的杀手追兵让与温珵楚煜接触的人遭此横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