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说过,外人不在就不必拘泥这些礼数。”宋修庭指了指那边,让他坐下。
宋尧津委屈劲就上来了,他还未及冠,跟着宋修庭一路带兵打仗或许通些要义,可对人心事故就不那么能看透。说到底不过是少年郎,宋修庭那不明用意的禁足弄得他心神不安,日日在府里憋得撞墙。
“尧津,你是朕的弟弟,难道,连你也怕朕么?”宋修庭道。
宋尧津坐在椅子上,被宋修庭直勾勾地看着一阵心悸,脸色也不好看。这世上,不怕宋修庭的,快死干净了。
“你说,朕是个好皇帝吗。”宋修庭说得,许不是在问谁。
那条由血圈出来的方寸天地,大概就是他能用权威镇压的地方了。在那之外,各地起义频发,灾情肆虐,边境比邻的部落、小国也蠢蠢欲动着。
见宋尧津张着嘴不说话,宋修庭阴鸷的眉眼松了松,嘴上泛着自嘲意味的笑。
“朕不需要做个好皇帝,这世道便是越乱越好,我就要毁了他们楚氏的百年荣耀!”
“所以啊,”他看向宋尧津,眼神骤得狠绝,“楚煜必须死,只有他死了,他们家的天下才是真正的亡了。”
“臣......臣弟明白了......”宋尧津干巴巴地开口道。
“既懂了,就去做吧,朕亲自培养出来的暗卫皆听你指挥,”宋修庭道,“尧津,这回别再让朕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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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夜晚风急,月明星稀,从茂密枝叶间照在楚煜背脊,落下一地斑驳。
他们行至夜晚,不好再往前走,便寻了一处河边歇脚。捡了干枯树枝来生火,温珵和林一白凑在一起取暖,楚煜则在河边背对着他们坐着。
“温珵……”林一白叫他名字,看温珵有些疲惫地抬了抬眼,又换了称谓,“小珵哥,我们要去哪里啊?”
“还不知道,”温珵望向远处楚煜的背影,从未觉得这人看着那么远过,语气染上几分难过,“连累你和我们一起受苦了。”
林一白连忙摇头,“怎么会,要不是你们,可能我......小珵哥,你说,我还能给我娘他们报仇吗?万一,万一那些人死了怎么办,或者就是找不到了呢?”林一白眨着眼睛问道。
“那便,去找造成这局面的人算账,”温珵深吸一口气,说道,“凡事都有因果,有直接的,也有间接促成的,总能找到最初的因。”
他们所经历的一切,连接在一起,所指向的都是宋修庭。
地州dòng • luàn,灾害频发,百姓苦不堪言,当权者却默然旁观,甚至放在国家治理上的心思不如追捕他们的十分之一多。
宋修庭不是想当皇帝,他只是想弑君夺位,毁了这好好的人世间。
他并不是什么治世之才,更不仁德,只靠着自己的西南诸军,一路攻占本就无意与之对抗的城池。这国家早就是强弩之末,到了尽头,崇阳皇帝昏庸但不暴虐,靠着地方自治也就勉强维系。
可宋修庭却破了局。
无论如何,宋修庭现在都是皇帝,手下可用的人数不胜数,温珵他们,连谈和他不死不休的资格都没有。
这也是秦飞夏不肯扶持他们,甚至连收留都做不到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