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没有提前支付的必要,毕竟过了今晚,所有贵重物品就都会被他偷走了。
姜曜不着痕迹地抽了抽嘴角,只管对他装出感激的模样。
不得不说,除了今晚过后她就会变成一无所有的穷光蛋这点,温达的旅馆确实是个不错的落脚点。
床单雪白,窗台都一尘不染的,距离街市也近,比起入住其他旅馆要省不少脚程。
姜曜借口需要整理衣衫,在房间里把箱子里的东西都翻了一遍。和傅醒说的一模一样,除了一套日常衣物,一套参加舞会的华服,就只有一个装了少量金币银币的钱袋子。
姜曜把钱袋子贴身放好,跟着来敲门的傅醒一起下楼。
登记的地方在距离旅馆不远的一个茶馆里,鲍勃推门进入,将两人带到靠窗静坐的一位绅士面前。
在这个多是两两对坐的茶馆里,独自端着红茶啜饮的男子显得很是突兀。
他穿着一丝不苟的燕尾服,领结紧紧地扎在衬衣领口,脊背挺得笔直,略带风霜的面容让他看起来格外沉稳可靠,而当他看过来的瞬间,那双稍显威严的眼睛又如同冰雪花开,春意融融,让人不禁好感倍增。
“史密斯管家您好。”鲍勃抬手放在胸口,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这两位远道而来的朋友想要参加明晚的舞会,还请您帮忙登记一下。”
姜曜发现,鲍勃在面对这位管家的时候很是拘谨,甚至垂在身侧的那只手隐隐还有些颤抖,似乎很是敬畏对方。
史密斯管家和善地看着姜曜和傅醒,笑道:“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他甚至还站了起来,非常优雅地对两人行了一礼。
这里的危机没有诅咒功效,姜曜和傅醒也懒得捏假名,直接用了真名。
管家登记完后告诉他们明日傍晚五点整准上到码头等待大船前来接引,两人道过谢后,就和鲍勃一起离开了。
出门的时候,走在最后面的鲍勃回头看了管家一眼。
管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朝他微微颔首,提笔在刚刚写上的名字后面加了一行字——奉献人鲍勃·戴维斯。
再次把两人送回旅馆,“做好事不求回报”的鲍勃终于和他们告辞,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离开了。
姜曜的房间靠里,两人一起进去后关好门,姜曜坐在床上,傅醒则提了唯一的一把椅子坐在她对面。
“和你说的一样,天使们全部都是静止的,像是一瞬间被定格在那里,不能交流也没有办法让他们给出任何反应。”
姜曜起了头之后,傅醒接着道:“地狱门内也是,各种姿态的恶魔宛如雕塑固定在岩浆隐隐涌动的地面上,就算触碰它们,也像死物一样一动不动,更没有办法把他们跟小镇上的人联系起来。”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一定还忽视了什么。”
姜曜短时间内也没有头绪,她脱了鞋子盘腿坐在床的正中央,胳膊肘撑着膝盖,单手托腮沉思。
“从头开始想的话,认识一个人可以采取什么样的方式呢?”
她一一往下数:“可以看,可以听,可以亲自接触感觉……”
傅醒有了点想法,他替换了姜曜的名词重新整理道:“不是认识一个人,而是辨别。单从辨别的角度出发,衣着外表都是视觉分析,声音则是听觉分析,气味是嗅觉分析,软硬冷热是触觉分析。如果不是视觉差异,会不会是其他三种?”
姜曜觉得从这个角度展开可以,道:“也应该不是气味,你不是说这个小镇上大多数都是天使吗,我们和鲍勃待在一起那么久我没有闻到过任何味道,而与街道上的行人擦肩而过时,也没有闻到过异味,总不至于我们碰到的全是没有味道的恶魔。”
傅醒认可,紧接着也排除了听觉:“根据我之前的经验,无论是天使还是恶魔他们的声音和普通人类一样具有个人的特色,天使与天使、恶魔与恶魔之间也没有特别共通的地方。”
那就只剩下触觉了。
姜曜回忆起自己握住天使探出来的手时感受到的温热触感,道:“可我碰过定格天使,他们的皮肤仍然保持着正常的温度和弹性,跟普通人也差不多。”
傅醒的神色却因为她的话有了波澜,“地狱门里的恶魔是冷的,没有温度的。”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傅醒起身道:“我去找确定为天使的镇民试试。”
姜曜摸摸自己的脸,把目标对准旅馆老板。
“那我就和温达叔叔交流交流吧。”
说干就干,两人分头行动。
在傅醒离开旅馆约莫二十分钟后,姜曜下楼找到靠在柜台上打哈欠的温达,跟他交流道:“好无聊呀,温达叔叔,请问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温达擦了擦眼角的眼屎,打起精神给她推荐了几个广受游客欢迎又不要钱的地方,还告诫她不要去太热闹的地方,以及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出财物,最好只带两个铜币出门,以免被偷盗抢劫。
姜曜:“……谢谢温达叔叔。”
防同行倒是防得紧。
冲他一笑,姜曜提着裙摆出门。
正在温达闭上眼睛又要打盹的时候,只听外面传来扑通一声,紧接着就是女孩的痛呼。
他烦躁地走出去查看情况,发现刚刚出门的钱袋子四肢着地倒在地上,左脚还挂在他那只有三级的台阶上,呜呜咽咽地哭喊起来。
“……你还好吧?”
他象征性地关心了一下,没想到女孩哭哭唧唧的,说自己起不来了,希望能够得到他的帮助。
钱财还没偷到手呢,温达只好多给她一点耐心,将人扶起。
干打雷不下雨的姜曜抓着他的手站起来,站直身体后很快松开,一边一瘸一拐往里走一边瘪着嘴道:“谢谢温达叔叔,我想我今天是不宜出门了,还是乖乖地待在旅馆里吧。”
温达对此倒是无所谓,又回到柜台后打盹。
他的工作总是在晚上进行,所以白天需要补觉。
姜曜没有回到二楼的房间,而是就在一楼大堂的木椅子上坐下来,放在膝盖上的右手握紧又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