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氏终于鼓起勇气,睁开了眼。眸色温柔的青年,与记忆中的少年重叠,相似又不尽相同。
苦难会磨灭太多的美好。丁年贵不指望妹妹十年奴婢之后,还能活泼依旧。搂住妹妹的肩,冲蔡颖点了点头:“告辞。”
包氏脚底一个踉跄,本能的扯住了丁年贵的衣裳,随即惊慌的道:“对不起。奴……”
“你脚怎么了?”丁年贵问。
“不、不小心崴了一下。”
于是丁年贵蹲下,轻巧的把妹妹背在了背上。一直走出了半里路那么远,包氏僵硬的身体才慢慢的放软。如同五彩光斑的记忆碎片,一点点浮现出来。
“小阁藏春,闲窗锁昼,画堂无限深幽。篆香烧尽,日影下帘钩。”包氏摸了摸鬓角的绒花,轻声念起了诗。
“手种江梅渐好,又何必、临水登楼。”丁年贵轻松接上。
又走了两步,兄妹齐声念道:“无人到,寂寥浑似,何逊在扬州……”
李清照的《满庭芳》,昔年丁年贵带着妹妹踏雪寻梅。在家中的腊梅树下,一字一句的教授此文。却不想,刚学完“难堪雨藉,不耐风揉。更谁家横笛,吹动浓愁。”
转年父亲获罪,家族覆灭。兄妹两个,一个成了后党走狗,一个成了侯府家奴。
“哥哥。”
“嗯。”
“父母尚在?”
“不在了。”
包氏默然许久,问:“那我们现在去哪?”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