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恣意的宣泄着仇恨。被发跣足,以头抢地,丢失了所有的体面和理性。
傅悦焦急的四处兜转,安抚。祝余冷漠的站在高台的一角,仰头望向高处。似乎在倾听所有的批判,在嘲讽所有的无知,在为所有的悲痛而哀悯。
而阿咸站在高台的中央,轻轻的说,“都冷静。”
“我们无法冷静!”“我们眼看就要灰飞烟灭了,难道破灭前连冤仇都不能报吗?”
阿咸轻轻的闭上了眼睛,没有再说话。
丹青便站出来,说,“我来替你们报仇——我会找出所有的罪人,一个也不放过。”
所有的争吵在一瞬间都停止了,她们同时看向丹青。
“但是今日被囚的人里,却有诸多无辜者——请你们不要牵连他们。”丹青说。
这时四面再次响起狂乱的大笑声,“你从哪里来?”
丹青说,“昆仑。”
“岛外之人,哈!岛外之人——昆仑是四明山的教主吧?”
丹青道沉默了片刻,“……并非教主,但确有监管权责。”
“那么,我们受害时你在哪里?我们被掳掠屠戮奸|淫时你在哪里?为什么那个时候你不出面阻拦他们,偏偏到我们一报还一报时,才来阻拦?你凭什么?凭什么!”
丹青仰头,听着质疑、斥问、怒骂和痛哭般的狂笑之声自四面八方传来。
她很想反问一句——你们把邦国藏了起来,被坏人找到了,却要怪好人不来救你们吗?这一切难道不该怪你们丢失了当初玄女叛天斩王的抗争之心,改天换地的勇气野望,安逸的躲藏起来了吗?
但是此刻她身处一个特殊的思辨空间之中——数千人放开了自己的神识,令彼此的思想和观点激烈的碰撞。
她无法不感知到每一个人的思维和内心。
她几乎是无法抗拒的,便想起了当年她、紫菀还有阿咸在昆仑落圣坡前,讲述各自求道的初心。
紫菀说,“我希望,不要再有旁人遭遇我经受那些不幸了。”
丹青说,“我要把作恶的妖魔人仙杀光,让所有恶棍都不敢轻易造孽。”
而阿咸说,“……我们部族的先祖,是非常了不起的人物。”
丹青便问,“你要做跟他们一样了不起的人吗?”
阿咸似乎有片刻的迷茫,她说,“以前是这么想的。可是来到神州之后,又觉得,守护部族的安宁,大概也算继承了先祖的遗志吧。”
她想质问她们为什么要放弃抗争和野心。
可是……黄池国中那般丰饶太平的景象,难道不正是抗争奋战之人想要创下的景象吗?
人们安于这样的人生,不想要有所改变,当真是什么必须被叱骂、讽刺的萎靡堕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