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容易的事!随口给人安个罪名,若叫旁人听见,传到太太耳朵里,少不得打一顿骂一顿,重了还会被撵出去。
若人家有幸洗脱了罪名,她就是“随口一说,当不得真”了!
真真比shā • rén的刀还可怖些。
前世林姑娘刻薄、爱小性、拿不得针线的谣言,又是谁“随口一说”传出去的?
她倒会“随口一说”,口里说着奴才的本分,身上手上却最不守本分。
晴雯咬了咬牙,心一横,噗通一声跪在宝玉面前,流着泪说道:“何苦闹得这样,老太太、太太若知道了,只当我轻狂,连比我大的姐姐也敢冲撞了。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原都是我的不是,不能为主子分忧,还叫主子想起伤心事,二爷、袭人姐姐可别生气了。”
反正这人满心以为谁都要和她抢宝玉,谁出挑了,她都不愿意放过,倒不如把话挑明了。
今天的话要是真传到太太那里去,谁是罪魁祸首,一目了然。
这时屋里几个丫鬟见闹得不好了,都赶忙凑了过来,将晴雯扶了起来,七手八脚地帮着拍灰。
“二爷消消气,为这点子小事就动气,仔细伤了身子。”麝月拉着宝玉坐下,给他斟了杯茶,劝道。
“袭人姐姐也是关心则乱,咱们屋里,若论服侍二爷服侍得精心,谁还能越过袭人姐姐去?若有错,也是我们这些蠢笨的当差不尽心,二爷就担待担待我们吧!”秋纹转了转眼珠子,说道。
袭人今日没受晴雯、秋纹二人一句坏话,却像被人放在火上烤似的,上不去下不来的。
偏偏人家做小伏低说出来的话,她还反驳不得,不然反衬得她轻狂了。
袭人因着这事,强作欢笑地过了一日,夜里却伏在榻上哭了半宿,第二天早上一起来,眼睛肿得像桃子似的,看着好不可怜。
宝玉见她这样,心里纵有些气,也早散了,两人歪在榻上软语温存,不多时便和好如初了。
晴雯冷眼看着,早知道是这结果,心里也不意外。
宝玉若不这样,那才是转了性了。
好在晴雯又不是真的想夺袭人的宠爱,只不过是想警告她一番,叫她谨言慎行。
只要袭人日后别再包藏祸心地乱说话,晴雯自然和她桥归桥路归路,互不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