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时就住在这里吗?”
“对。”
“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
银月环顾空荡荡的木屋,用家徒四壁形容都是抬举这里了,她沉吟片刻,从手腕上退下一只玉镯,递到冶录手里。
“承蒙公子相助,这只玉镯就作为谢礼赠送于你。”
江湖人士大多漂泊在外,囊中羞涩很正常,反正这玉镯她戴着也无用,索性赠与对方。
接过银月递来的镯子,冶录的情绪明显高昂起来,果然,银月对他是一见钟情,要不然怎么会送定情信物给他。
冶录喜滋滋的准备将玉镯好生收起来,就在他收回手的时候,玉镯忽然从手上坠落,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怎么会这样?
冶录愕然的看着这一幕,紧跟着猛然抬起头看向银月,见到银月眉头微皱,却并未说什么。
——既然是送与对方的东西,不小心弄坏了,她总不能怪罪。
冶录又伸手去捡地上碎掉的玉镯,手指从玉镯的虚影中间穿过,他惊愕更甚,脑中蓦地浮现一副快要被他遗忘的画面。
画面里,银月将镯子递给他,他对这种女人戴的玩意儿不感兴趣,随手扔在了桌面上,许是扔的力气有些大,镯子在桌面上碎掉了,碎片溅落到银月脚边,银月皱起了眉,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见穿过手指的碎片,冶录更加深切的意识到这是他的回忆,并非梦境,回忆无法改变,只能让他注意到一些之前未曾注意的细节,就如同这只曾经毫不放在心上的玉镯。
……
呼——
冶录睁开眼,回忆戛然而止。
他眼神放空的躺了一阵,举起手里的酒坛想要再喝,却发现坛中的酒液已经不知不觉间倾倒光了,四周弥漫浓烈的酒香味。
罢了……
他扔开酒坛,翻身从树上跳下,大步离开了密林。
在他身后,那些淋了灵酒的杂草簌簌摇动,叶片比先前粗壮了一倍不止,竟然已经产生了模糊的灵智。
……
纵横交错的棋盘,星罗密布的棋子,形成玄妙的棋局,白衣青年盘坐在棋盘前,手边一杯清茶,正在与自己对弈。
若是不看帆船上空妖异的血月,这该是一副现世安稳的美好景象。
冶录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帆船上,带着浑身的酒气,他走到洛泱侧边坐下,伸手抄起桌上的清茶,大口往嘴里灌。
喝完后畅快的吐出一口气,将茶杯放到洛泱面前,问道:“还有没有,再给我来点,我口渴。”
洛泱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这是我的茶杯。”
冶录砸吧了一下嘴,浑不在意的说道:“都是男人,有什么好介意的,你这么斤斤计较,难道你是女人?”最后一句话莫名的怨念深重。
无言以对,洛泱将茶壶递给他,冶录接过来就准备往嘴里倒,旁边响起洛泱凉凉的声音:“你敢抱着喝,我就打死你。”
“……”
其实冶录想看看洛泱怎么打死自己,但考虑到洛泱会生气,他觉得还是不要了,提着茶壶自己给自己倒了茶,接连喝了几杯才罢手。
接下来一段时间,洛泱不是打坐修炼就是自己与自己对弈,他此前并不常下棋,但君临精于此道,他最近时常琢磨,也有了一点感悟。
和他相比,冶录则懒散多了,不是喝酒,就是睡觉,间或双眼无神的发呆。
借助酒液进入了半醉半醒的时间,回忆与银月相处的过往,越来越多从前不曾在意的细节被他记起,冶录的情绪越来越低落。
见到他此种作态,对比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银月魔君,连淡然的洛泱都起了好奇心,他取出茶具,精心泡了一壶茶,给冶录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尝尝?”
听见洛泱的询问,冶录慢吞吞的丢开酒坛,驱散身上酒味,走到洛泱身边坐下,端起茶杯小口的喝。
跟洛泱相处这么久,他也习惯了洛泱的讲究,如今喝茶都不是牛饮了,而是能品出一点滋味来。
见他喝完了一杯茶,洛泱提着茶壶又给他续上,语气温和的说道:“你喜欢就多喝点。”
冶录先是受宠若惊,紧跟着就戒备起来,这腔调就跟“大郎,起来喝药了”一个感觉,容不得他不小心。
“你想干嘛?先说好,送死的事情我可不干。”
洛泱无语,“你觉得我会用你一杯茶让你去送死吗?”
“那可说不准。”
“……”
眼见冶录一副你不说我就不喝的架势,洛泱只好放下手里的茶杯,无奈说道:“我只是想问你,爱上一个已经故去的人,是何种感受。”
毕竟是揭人伤疤的事情,洛泱才想着客气一点,虽然这伤疤就是他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