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身躯窝在被子里,脸颊微微肿起，上面有干掉的泪痕，闻上律坐在床边,俯身看着熟睡的小团子，幽幽叹一口气。
虽是记忆画面,却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没曾想姐姐会这样对待一个小孩子。
脚步声自山洞外响起,小团子的身体颤了颤,显然已经醒了，却依旧窝在被子里没有动弹,闻上律看到女子走到床边，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小团子的头,眼底满是温柔和愧疚。
“对不起，娘亲不该对你发火的，原谅我好吗？”她语调温柔,又变回记忆中的模样。
小团子没有动,女子的手指碰了碰他肿起的脸颊，忍不住垂下泪来。
“我竟然打了你,我一定是疯了。”
听到她哭,小团子一下爬了起来，伸手抱住女子脖颈，奶声奶气道：“娘亲不哭，我不痛了。”
女子将小团子抱的更紧，嘴里不断道着歉，小团子小大人一样拍了拍女子的后背，磕磕绊绊的安慰着她。
闻上律看着这一幕,揪着的心缓缓放松，跟着露出笑意来。
……
砰——
女子一掌将眼前的光影拍个稀碎，光影里映出的一对相依偎的男女身影也跟着消失。
她胸脯起伏，面容扭曲，记忆中与她海誓山盟深情款款的男子身影和眼前这个左拥右抱薄情寡恩的身影不断交替，最终停留在妖界那只千娇百媚的小狐狸精身上。
此女正是洛九歌的新宠，也是如今盛传的即将成为无相魔后的存在。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骗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女子在房间里绝望的哭嚎，四周的花瓶摆设跟着遭了泱，在她胡乱的摔砸下，变成地上一堆碎片。
小团子站在外面，听到房间里传出的哭声，稚嫩的脸颊上露出担忧的神情，少顷后，他捧着一杯热茶，小心翼翼的走进房间，见到女子瘫坐在凳子上，手撑着额头，一副憔悴模样。
“娘亲，喝茶。”
脆生生的声音在房间响起，小团子端着茶杯送到女子面前，女子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冷冷道：“谁允许你进来的？你进来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
抬手将茶杯打倒，尚带着一丝烫意的茶水溅了小团子一身，手背上没有被衣袖遮盖的地方立刻红了一片。
“滚！滚出去！给我滚出去！”女子大吼道，抓起身边的东西疯狂朝外面砸去，东西砸到小团子身前，小团子摔倒在地，吓的不住往后退去，手掌按进地上的碎片里也浑然不觉。
“姐，你在做什么！”
闻上律脸上浮现怒意，拦在小团子身前，第一次对自己奉若神明的姐姐产生了怀疑，他知道姐姐被那个男人影响很深，但没想到会疯癫到如此地步。
然而无论是小团子还是女子都听不见闻上律的话，他看到小团子缩在墙角，小小的身躯瑟瑟发抖。
而他的姐姐在漫长的发泄后冷静下来，又换上那温柔又愧疚的表情，走到小团子面前蹲下身，抚摸他的头发，跟他低声道歉……
……
春去秋来，小团子长到了五岁，一个人安静的坐在昏暗的石室里，双手环抱住膝盖，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的望着透出一丝天光的窗外。
石室外，女子咒骂声时不时传进来，伴随着物品摔砸的声响，小团子的身躯颤抖一下，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石板移动的声音响起，女子走了进来，她皮肤苍白，眼窝深陷，眼底布满血丝，对上黑暗中那双明亮的眸子，女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温柔又疯狂的笑容。
“小宝乖，到娘亲这里来，娘亲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对方。”语气轻柔，像是对待唯一的珍宝。
闻上律忽的生出了某种不详的预感，他身躯环绕住小团子，想要阻止他的离去，可是小团子在良久的思索后，从床上爬了起来，朝着他的娘亲伸出了手。
白嫩嫩的小手与女子纤细的手指相握，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牵着手走出石室，消失在了闻上律面前，闻上律拢在衣袖下的手不住颤抖。
他止不住的想，为什么他从来不知道小团子的存在，为什么对方也从来没有来找过他，难道姐姐……
不，姐姐不会这样做的，那可是她的亲生儿子！
可长久以来的对闻上烟印象转变又让他惴惴不安，他害怕自己的猜测是真的，害怕这样可爱的小团子永远的消失……
四周的景象消失，闻上律回到了洁白的镜中空间，他没有像先前那般迫不及待吸收光点，而是将手掌按在冰凉的镜壁上，缓和自己沉重的心绪。
他已经有多久，有多久没有这样惶恐不安却又无能为力过了，自从杀了洛九歌为姐姐报仇后，他就和过去弱小的自己告别，可如今那种感觉又出现了。
良久后，闻上律深吸一口气，伸手将最近的光点吸入掌心，四周的场景再次发生变化，这一次却是在热闹的街市中，小团子端端正正坐在凳子上，木桌比较高，他刚刚能够上。
各种各样的点心和吃食被小二送了进来，放在桌上，外面是欢快吵闹的人声，房间里弥漫食物的香味，从未见过这些的小团子有些拘谨，望了望桌上可爱的点心，又望了望自己的娘亲，小手放在腿上，乖乖的坐着。
“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这些都是给我买的吗？”
“当然了，今天是小宝的生日。”
“生日？”小团子歪了歪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黯然。
“怎么了？不喜欢吃吗？”
“喜欢，谢谢娘亲。”
小团子伸手拿起一个圆形的桂花糕，将其送到女子面前，小心翼翼的说道：“娘亲吃。”
女子笑了笑，摸了摸小团子的头，温和道：“娘不吃，你吃吧。”
小团子这才把桂花糕送到嘴边，一口一口专心啃着，桂花糕甜蜜的味道在口腔弥漫，小团子心情恢复了些，却也没有说话，一个人沉默的吃着东西，很是乖巧。
闻上律坐在他的身边，满眼怜惜之色。
吃完了东西，闻上烟驾驭遁光重新回到了洞窟，却不是小团子原本待在的那间，而是更为宽大的洞窟。
四周镶嵌了不少月光石，将洞内照的明亮，中央一个四方的水池，水池周围有一圈透明的光幕，形成结界将水池封闭起来。
女子领着小团子走到水池边，蹲下身抚摸他稚嫩的面颊，柔声问道：“小宝，今天过得开心吗？”
“开心……”小团子小声回答。
“乖，娘亲在这里，答应娘亲一件事好吗？看见那个水池了吗？自己走进去。”
小团子抓着女子衣袖的手微微收紧，迷茫又有些不安的唤道：“娘亲……”
女子的面容微微严厉，声音也低沉下来，“你不听娘的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