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忘了跟你说了,你的剧情又被加了几段。”小崔在包里翻出手机,把消息拿给他看,“喏,辛姐昨晚刚发的消息,她说导演还有资方觉得有几个剧情不太顺畅,而且网上的读者普遍对师尊这个角色期待值比较高,编剧之前就连夜和原作商量了一下,觉得应该把最劲爆的戏份还原上去,这样说不定更能引爆话题度和流量……”
《沧澜》的剧本并非提前改好了才拿来拍的,而是边拍边改,就像国外拍连续短剧一样,拍到中途突如其来地换主演都有可能,据说一开始这部剧的资方还有各行各业的导演对这个剧本的期待值都是比较高的,都纷纷争先抢后的想从其中分一杯羹,不然一开始梁厉琛也不会让乐山最近新捧的艺人凌初言,一个毫无演技可言的爱豆过来挑大梁担任男主。
虽然现在总出品方变成了傅时靖名下的星娱,但这部剧牵涉的多方利益实际上还是没有怎么变。
不过能拍这种古偶剧的,大多都没想着赚什么口碑,商业片的本质就是拿来赚钱,只要核心题材和故事线足够精彩,还有服化道和主配的颜值耐打,演技只要不是非常拉胯的那种,评分基本上不会太扑,资方不敢说赚的盆满钵满,可也绝不会赔的血本无归。
更何况,贺猗也不希望自己演过的片子扑的太惨,毕竟一来也是他用心努力过的剧,二来这部剧是傅时靖买下的,即便这男人不把这点钱放在眼里,但钱这个东西,只要能赚到手,自然是不会有人嫌少。
“什么劲爆的戏份?”贺猗问着,心里隐隐就有点不对劲了起来,小崔又点了群历史消息,往下滑了滑,才找到了导演和编剧聊过的地方,“啊,是有关男主囚禁师尊的戏份……对,就这个!”
贺猗:“……”
“不是,这有什么好看的?”贺猗无语,甚至表示理解不了,“这要怎么拍?”
难道真要他在小黑屋里演戏吗?
这演什么?演了个寂寞吗?还是要他抓瞎?
“呃……”小崔犹豫了下,忽然不知道该不该说,看贺猗这样子,好像就算在私下里,也很少上网冲浪,自然也不太了解网上腐女的胃口。
原作本身就是腐文改编的,女主与其说是男主的伴侣,其实更像是男主的金手指一样的存在。
原作明显更侧重的是男主和师尊的感情,至于女主的存在,那都是后话了,反正感情线be有什么关系,原作本身就是正剧文,拍剧的话自然更侧重剧情的发展。
“那既然要着重拍剧情那还加师尊的戏份干什么?”贺猗不太理解,“既然领盒饭就领盒饭了,干嘛又要多此一举。”
“这怎么能叫多此一举,这明明就是锦上添花。”小崔难得露出一脸“你这个人不识货”的戏谑表情,试探着问他,“贺哥,你应该没看过原作吧?”
“看过了。”
“那删减版……你看过了没有?”
“什么删减版?这书还有删减版?”
贺猗在拍一部戏之前会用心翻读原著剧情了解核心人物和来龙去脉都是他提升学习效率的老操作了,只是看的时候就是忍不住吐槽,说是正剧其实更像是爽文,男主前期有师尊宠,虽然后来揭秘师尊对他好只是为了救自己的爱徒(男二),但师尊在他看来是真的善良,把男主认做自己徒弟的那些年又从来没亏待过他,甚至还教男主武功让他的长进日益倍增。
除了男主后来得知师尊为他做过的一切都是为了男二才做的,因为吃醋伤心了好一阵后,之后男主经历过的剧情和爽度就扯的跟踩了火箭一样飞速上天。
看到这儿的时候,贺猗就有点看不下去了,他是打心眼里为师尊抱不平,觉得男主就是个白眼狼,要是没有师尊他啥也不是,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他正好饰演师尊了这个角色,有点过于真情实感地代入了吧。
“那……我这儿有删减版,你要不要看?”
“真有?”贺猗回过神,狐疑地看了看他手机屏幕,“那看吧,删减版讲的都是什么啊。”
“男主和师尊的船戏。”
“……”
贺猗很快就把手收了回去。
“听说删减了十万字呢,还挺香艳的……虽然我磕不进去这俩,不过贺哥你要不要考虑看看?说不定有利于你加戏时的情感代入?”
“不不不。”
贺猗摇着头全身心都写着拒绝两个字。
比起要他一边看肉文,一边脑子里控制不住地脑补凌初言那张男主脸和自己的亲热戏来惩罚自己,他更愿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是临场发挥也好,反正也只是拍完就走人。
毕竟当初托同事的福品鉴渣攻这本文时,虽然肉不算多,但当看到渣攻和贱受的床戏,尤其是贱受还顶着自己的名字被渣攻强了时,贺猗就有种诡异的蛋疼感,仿佛身临其境,自己被人干了一样。
……
首都晚七点整。
茶托里的半碗茶水早就凉了个透底,而坐在对面的男人刚离开不久,傅时靖的手机便响了。
他懒懒散散地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点开接听按键,对面便传来了贺猗的声音,“我收工了,你还忙着么?要不然我自己回去也行。”
贺猗总是这样,即便他曾一遍又一遍地嘱咐他,让他把自己当成他可以放心依靠的人,可贺猗还是不太愿意麻烦他,原生家庭里带来的矜持和教养仿佛一早就深入骨髓,随之潜移默化的影响到他自己,可比起不愿意麻烦他,他更情愿从贺猗嘴里听到他需要他。
“不用,我去接你,乖乖等我。”
他低声笑了笑,很快起身离开了茶楼。
车子开到片场附近不久,傅时靖很快就在人行道上最显眼的位置看见了贺猗,他按下车窗还没来得及招手,这人便目光敏锐地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眼神那么好?”他看着贺猗打开车门,弯腰走了进来,戏服刚换下,大概是天气太热的缘故,贺猗穿的稍微有点儿清凉,无袖背心和及膝的运动短裤,露出他结实修长的四肢以及他身上刚刚冲完凉的馨香。
“汉阳路这块儿经常开劳过来的只有你吧。”
“你这是嫌我太招摇了?”
像A市这种大城市,在稍微繁华一点的地带,开宾利、迈凯伦、阿斯顿马丁等豪车的人都数不胜数,不过像这种偏一点的路段确实甚少见到有开豪车的人过来。
更不用说傅时靖的车就跟他的人一样,走哪儿都特别的招人稀罕、引人注目。
“有钱有势为什么要藏着掖着?不显摆出来他们怎么会因为我的身份畏惧我、崇拜我、供着我?”傅时靖腾出右手搭在了他肩膀上,敞开坐姿朝他靠近了些,“就好比,我要是把你藏着掖着不露姓名,他们岂不是都以为我单身,男人女人都想尽办法地靠近我勾引我,到时候,你见了难道就不吃醋?”
“……”贺猗闻言,狐疑地回头看了傅时靖一眼,觉得他有点不太对劲,“你是不是喝酒了?”
他觉得傅时靖又在胡言乱语,可令人疑惑的是,他并没有在他身上闻到酒味。
“我没喝酒。”男人嘴角的笑意扩大,揽住他右肩的手指伸长挠了挠他下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贺猗一把打开他的手,发出一声冷哼,“说的跟你什么时候把我昭告天下了一样,你以为你说了就没人勾引你了?”
“哦,那你这意思不还是吃醋了吗?”
傅时靖挑眉看他,“那我之前让你跟我去领证你又不肯,你现在心里不愿意了?”
“那个……贺先生,其实傅总今天下午待在茶楼里喝了一下午的茶,满满两大壶呢。”
中间,司机刘叔似乎有点听不下去了,特意提醒了贺猗一句,他先是愣了一下,最后看着傅时靖那副醉而不自知的样子,稍稍明白了过来。
好家伙,难怪说话云里雾里的,原来是喝茶喝的。
茶这个东西本身就含有多种生物碱和茶多酚,具有兴奋大脑神经和促进心脏机能亢奋的作用,简单一点来说,就是喝茶也能喝醉。
更不用说傅时靖这种酒量确实不怎么样的人。
贺猗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蜡,他今晚如果不把傅时靖打晕的话,他可能会失眠一整晚。
“男人,我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贺猗:“……”
他有些不耐烦地把傅时靖推开了一些,“你刚才说什么了?”
“我说。”傅时靖加重了语气,“你既然想跟我结婚为什么还不承认?现在好了吧,又怪我不肯把你拿出手,反正横竖都是我的错,是我在无理取闹,对么?”
“……”
贺猗有点生气,虽然明知道自己跟一个神智已经有点不清醒的人斤斤计较完全没那个必要,可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当即让刘叔改了道,去了民政局。
“你看,不是我不想跟你领证,是民政局早就倒闭了,领不了证,现在知道了吗?”
他不是不想跟傅时靖领证,而是之前种种因素导致他压根就没想过要跟傅时靖在一起,虽然现在他们的关系比以前好多了,可他依旧没有这么想过。
毕竟老爷子还在,若是知道真相想必不会太高兴,傅时靖做事莽撞不讲后果,可他总不能由着他乱来。
这样只会不利于他目前的形式,甚至害了他。
于是,他把傅时靖从车里拉了下来,指着早早歇业闭户的民政局大门口糊弄给他看。
傅时靖:“……”
夏季的凉风一阵阵拍打在身上,吹动着他浅灰色的西装衣角,傅时靖微微站直了身子,眼神迷离地凑近贺猗,“我只是有点头晕,又不是智障,你何必拿这种卑劣的借口侮辱我的智商?”
说着,傅时靖似乎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贺猗甚少见过他这个样子,心里一时有些惊诧,连忙好心地去询问他,“你到底怎么了?”
“我想吃冰激凌。”
“……”
贺猗觉得傅时靖不清醒要比清醒的时候可爱一点,但是也更加烦人事儿多了。
司机刘叔把车子开在了江畔可以纵览夜景的地方,贺猗则拿着刚从KFC买来的冰激凌。
冰激凌化了快有一手,也没见傅时靖吃一口。
“你为什么不吃?”
“太甜了,腻。”
贺猗无奈,“那你不吃,我吃了?”
他说着张嘴咬了一口,不过几口就把冰激凌给吃完了,只是回过头时,却发现傅时靖不见了。
贺猗站在原地沉思了三秒钟,也没明白过来刚才还好好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是怎么突如其来的没了。
临滩这块儿不比岸上灯火通明,底下又黑又暗,靠近水域的地方又危险,他担心傅时靖不清醒万一失足落水出了什么事,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他急急忙忙给刘叔打了个电话,要他下来帮忙寻人,一边自己跳下一米多高的台阶,朝着沙滩跑去。
他慌慌张张找了没一会儿就发现被水浪拍打的浅岸旁站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不危险吗?”
四下里早就寂静无人,贺猗几乎是想也没想,借着远处江面反射过来的一片微光隐隐约约看清了男人的轮廓,便立即拔腿跑过去,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想要把他拉回原岸。
然而他却没能拉动,反倒叫人反拽住手腕一把扯进了怀里!
贺猗几乎是当场就反应过来自己认错了人,虽说自己跟眼前这个男人的身量相差无几,可贺猗还是难免被吓了一跳,瞬间反应迅速警觉地推开了男人!
“抱歉……我认错了人……”
他身后便是水波横生、深不见底的江岸,脚下的鞋子早就被水打湿,贺猗仓促间差点儿摔了下去,男人索性好心搭了他一把,把他推着远离了水面。
“第二次认错人了,贺先生。”
男人有些揶揄的语调裹挟着江面吹来的夜风,灌进了他的耳朵里。“我和傅总看起来很像么?”
贺猗还没来得及自证身份,眼前的男人就已经语气闲适地开了口,打破了被江风搅乱了的局面。
他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对不起。”
“没什么好道歉的。”男人似乎并未把他三番两次的莽撞放在心上,只是低声提点了他一句,“下次别在没有认清对象的情况下就随随便便撞进别人的怀里。”
贺猗:“……”
我寻思刚才难道不是你拽我的?
不过贺猗并没有过多琢磨他这句话,脸色微微有些扭曲地抬起胳膊肘,后知后觉地给自己揉了揉,话说刚才那一下,撞的还真疼啊……
他抬起头跟在男人身后,下意识用眼神打量了一下男人挺拔的背脊,这胸口结实的跟铁板一样……他上回被人用胸口撞的那么疼,似乎还是十年前的事了……
“很疼么?”
男人突如其来地转过头问了他一句。
贺猗下意识就点了点头,后来意识到男人背对着他应该看不到,才有些忍不住尴尬地庆幸了一下,改了口,“不疼。”
“你这身体素质看起来不太行。”男人像个老师一样这么评价他,“看样子没怎么去健身房练过。”
“以前练过的。”贺猗忍不住还了一句嘴,“就是这段时间太忙了……”
“忙不是借口。”
……忙不是借口。
这句话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
“身体不好,小心到时候连挨打都站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