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为卡洛斯是老爷子的人,是老爷子的左膀右臂,他如果对卡洛斯动手,等于他必须得给老爷子一个说服他的理由,这也无异于是让他把自己的衣服扒开来,供外人评头论足……所以他只能忍,闭口不言地隐忍着那时不时扫视在自己身上,不怀好意的目光。
可现在原本积压在他胸口挥之不去的阴影,此时此刻也终于让他得以拨云见日的喘了一口气。
傅时靖难得发自内心地道:“谢谢爷爷……”
“客气的话,我看你倒也不必多说。”
老爷子在窥见他眼底的笑意时,紧绷的双肩也下意识地打开来,他往椅子上一靠,脸上恢复了以往的不苟言笑,“我做的这一切,也不过是想最后给你提个醒,作为一个男人,被人欺负,不是你的错,但被人欺负了还毫无还手之力,就该是你自己的懦弱和无能!”
话到此处,傅时靖神情一僵,他的脸色顿时就有些失血似的发白,好在他接下来就听见老爷子话锋一转,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以后如果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不用我多说,想必你也该知道怎么做吧?”
“……”傅时靖沉吟片刻,笑道:“我知道了。”
怀揣着如释负重的心情,傅时靖关门,转身、离开,他兀自穿过两旁每隔一段距离就悬挂着全铜壁灯的走廊,踱着步子来走到了一处开放式的露台前。
趴在大理石堆砌的栏杆上看去,正好能遍览整个傅家老宅的前庭和别院,想起刚刚老爷子嘱咐的那些话,他心头缠绕的疑难困惑也在不知不觉间,雾释冰融。
想到这里,他突然心血来潮地想要给贺猗打个电话,这边拨出去没多久,贺猗正好从淋浴室出来。
他拿起手机一看,就发现来电提示着傅时靖三个大字,还凝着水雾的睫羽一颤,贺猗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怀揣着不怎么平静的心情接通了。
“喂?”
“老婆,你有没有想我?”
“……”男人充盈着愉悦的语气让贺猗有一瞬间的出神,想起那天他跟秦寻衍之间不怎么愉快的事,贺猗一时之间有些不安,“傅时靖,你是不是喝酒了?”
“我的声音听起来很像是在说胡话么?”
贺猗扯了扯围在腰上的浴巾,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他散发着热气的肌肤从胸口滑下,他坐回床上,语气淡淡道:“没有,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了……”
“噢,你不说我差点儿都要忘了。”
电话那头,傅时靖微微勾起唇角,他趴在栏杆上换了个姿势,“所以你想好怎么回来补偿我了么?”
“……”
半晌没听见贺猗出声,傅时靖不大耐烦地啧了一声,慢悠悠道:“贺猗,你别想着装死糊弄过去,你迟早要回来面对我的,你现在逃避也没用……”
贺猗的声音听起来没有明显的情绪起伏,“你现在不该先搞清楚你是用什么身份来约束我的么?”
“操,你之前不是答应我了,回去之后会找老爷子做我们的证婚人吗?我现在作为你未来的未婚夫,我怎么就没资格管你了?”傅时靖的声音顿时不大高兴起来,“你别是想临时反悔出尔反尔了吧?还是秦寻衍那个老狐狸又背着我给你灌什么mí • hún汤了?”
“他没有。”
贺猗静下心来,心情没来由的有些疲惫,他甚至已经不太想跟傅时靖继续多说了,他怕说得多了,他的破绽会越来越多,“我困了,要是没事就先挂了吧……”
“等等!”傅时靖猛地喊住他,语气不禁着急道:“我不就几天没理你,你至于对我这么冷淡吗?”
“……”
“还是你想让我亲自去接你回来?”
听着电话那头男人明显带了几分逼迫的语气,贺猗一时之间有些无可奈何,“你别想多了,我只是有点儿累了,我没有想要逃避你的意思……”
“那这么说,你答应会跟我回来结婚了?”
贺猗闭了闭眼,违心道:“嗯。”
“什么时候?我去机场接你。”
“大概……”贺猗看着电视上的时间,按捺下内心的不安编了个理由,“下周吧,下周我就回去找你。”
“为什么是下周?你不是比赛已经结束了么?”
“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你难不成连这一周的时间都等不了了?”贺猗故作生气地扯着谎,殊不知他下意识用指甲掐进的掌心里,已经紧张地析出了一层汗水。
“行吧,那时间呢?”傅时靖被他说服,继续追问,“你总要给我个确切时间,让我好去接你吧……”
“不用你接我,公司有派人来。”
想起李姐前不久替他安排的行程时间,贺猗只得绞尽脑汁地编了几句,试图让傅时靖相信他下周就会准时回去,其实他并不擅长说谎,跟傅时靖认识那么久,男人也总是能从他支离破碎的语言里找出他的破绽。
可这次不知道是他说谎的本事终于长进了,还是老天有意在帮他,好让傅时靖这次全心全意地信任他,男人在电话那头得到答复后,终于满意地笑了笑,“那我等你回来,碰巧下周傅董事他过生日,你这个时候来,也正好,快到家门口了,一定记得跟我说一声……”
挂断电话,贺猗有些疲惫地垂下了双手,一下子栽倒在了床上,脑海里纷纷乱乱的全是刚刚他对傅时靖扯的那些谎,他本能地想要抑制自己不去多想,既然下定决心做了,那就不要后悔,可他还是忍不住,忍不住因为傅时靖满心期待的语气感到一阵无地自容的愧疚。
……
“嗯嗯,我知道了,哎呀,你管好你自己就得了……”出发前一晚,在被贺猗嘱咐完基本事项后,张媛丽这才终于收拾好行李,一边摇摇晃晃地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乘电梯去了地下车库,一边不慌不忙地跟何颂秋聊着天,“我订的是今晚六点多的机票,你就没必要来送我了,到时候下班高峰期哪里赶得及啊,路上堵的跟什么似的,我又不是以后都不回来了,你就老老实实陪你儿子去吧,反正我也要去陪我儿子了……”
“啧,贺先生知道你私底下这么叫他么?”
何颂秋没忍住在电话那头揶揄她道:“年纪轻轻的,别嘴上给人当妈当久了,当得自己也信了……”
“长姐如母,你懂什么?”
张媛丽提着行李慢腾腾地挪出了电梯,“他怎么说也是被我从小一路看大的,这有什么的……”
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车子后,她打开后备箱,有些费力地把行李一件件地放了进去,这会儿何颂秋也不打算再跟她多说,两人匆匆道了个别,张媛丽就挂了电话。
此时的地下车库安安静静的,貌似只有她一个人。
这次去F市具体要去多久,她不清楚,贺猗也没有给她个具体数字,反正她只知道如果是在F市拍戏,没个四五月小半年,恐怕暂时回不来。
所以她带的东西很多,至少是把日常生活用品,还有贺猗嘱托她带的衣服,全部一起打包进了行李箱内。
其实她也不是很清楚,贺猗这次为什么会心血来潮地要她过去陪他,不过想着他们这么久没见,以前贺猗拍戏时,她也没少跟着陪他一起满地儿跑,张媛丽也没再多想,就当提前换个地儿跟着贺猗旅游去了。
她拍了拍手,关上后备箱,拉开车门正要坐上去,忽然,余光一瞥,车外的后视镜里,像是有什么黑影,突兀地一闪而过——
张媛丽当即一愣,下意识把身子探出车门外,来回瞧了瞧,可偌大的地下车库内,除了她一人,在那些整齐停靠的车辆间,她并没有看到什么多余的人影。
估计是幻觉吧?
她这么想着,关上车门,按住了车内一键启动的按钮,可这时状况正好出现,无论她怎么打火试图启动车子,发动机都只是闷响了两声后,就瞬间没了动静。
“操,我好不容易出趟远门儿,这就出师不利了?不要拖我后腿,我赶时间啊,妈的……”
她嘴里没忍住骂骂咧咧了一声,又接着全方位检查了一遍车子,在确认油箱充足、火花线高压线正常后,她再度回到驾驶座上,可这次的结果依然和前次一样,无论她怎么试图启动车子,车子都停在原地纹丝不动。
事到如今,张媛丽实在没忍住爆了句粗口,正当她准备给贺猗打个电话,问下怎么办时,突然——
后方车门猛地传来一阵敲击声!
那声音“咚咚”两下,在空旷安静的地下车库里,显得格外清晰有力,以至于张媛丽在确认自己不是出现幻觉后,她下意识看向车置后视镜里,脸色发白的自己,顿时不由自士地吓得浑身冒出了一阵冷汗。
她突然就想起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耸人听闻的,有关地下车库的刑事案件还有鬼片……
“……谁啊?”
她一边拨打着手机,一边扬声对着车窗外喊了一声,可半晌都不见有人回答,她只得按捺下惴惴不安的心情,把视线重新转移回了手机屏幕上,就发现她打给贺猗的电话,因为长时间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了。
正当她打算再度重拨回去时,赫然就发现,自己刚刚因为一时疏忽,好像打错了号码……
“难怪呢,我说怎么这臭小子不接电话……”
她兀自自言自语着,试图缓解内心的不安,一边翻到通讯记录,查找着贺猗的电话号码,然而还没等她拨出去,就发现刚刚那个她打错的号码,竟然打了回来!
张媛丽一愣,在思索几秒后,最终接通了电话,她本能地想开口道歉,解释自己是打错了,却没想到电话那头沉寂了几秒后,传来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男声。
“张小姐,好久不见。”
“……”
如同晴天霹雳般,在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时,张媛丽浑身一颤,顿时如遭雷击,不等电话里那人再说些什么,她就吓得跟青天.白日见了鬼似的,猛地挂断了电话!
一颗心脏如同擂鼓一样在胸腔里怦怦直跳,她脸色煞白地低下头,有些克制不住慌乱地想到拨打贺猗的号码,可几乎是同一时间,位于驾驶座的车窗玻璃上再度传来了一阵敲击声——
张媛丽心里一紧,猛地抬起头,就跟不知何时出现在车窗外的,一个相貌英俊的男人四目交汇上了!
“开门。”
男人像是没有看见她眼底流露出的惊恐,再一次在车窗上敲了敲,他微微翕动着唇角,吐出了这两个字。
可张媛丽的大脑却直接陷入了一片空白,等到她在短暂的惊异中回过神后,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车门还没锁,她心头一紧,下意识就想去锁定车门,却是说时迟那时快,她的手还没能碰上操控台,下一刻——
车门就被人从外面猛地拉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闲来无事献殷勤”×1“光风霁月”×1的地雷
感谢“就好像一场漫长的过敏”×5“54123817”×14的灌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