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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Shooting stars(2 / 3)

乔稚欢试探问道:“叶老师的强迫症,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叶辛夷点头:“他很小就被我带去看医生,一开始还懵懵懂懂搞不清楚状况,后来,我记得那天是他四岁生日,他回来之后一句话不说,一直躲在卧室里。我以为他心情不好,就让他自己独处一阵,直到我听到很大一声巨响,赶紧赶过去,辞柯摔在一大堆画笔中间,见我来了,慌张着要收地上的狼藉。”

“……后来我问才知道,他想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编上号,按顺序放好,这样不管他分不分得清,东西都还是井井有条。我坐在地上帮他捡画笔,捡着捡着,我惆怅他以后该怎么办,往后几十年该怎么生活,就忍不住掉眼泪。辞柯他……他反过来安慰我,说‘妈咪你相信我,我能和别人一样好好生活。’”

“辞柯很懂事,从小就很懂事。”

叶辛夷眼圈微红,乔稚欢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她立即温和抬眼:“我看你也是个懂事的孩子。”

乔稚欢陪着她,待她情绪稳定才说:“叶老师现在过得挺好的,其实如果不特意说出来,大部分人都不会察觉异样。”

“而且,我不觉得这是病。今天听您说,我才明白《Limbo》诞生于什么……能创造出这么炫目的舞剧,与其说它是病,倒不如说,这是一种……”他顿了顿,“天赋。”

叶辛夷忽然仔仔细细看了他一眼。

“对,这就是天赋。”乔稚欢笑道,“我没见过比他更有天赋的人了。”

叶辛夷的目光恒定地望着他,握着他的手也不自觉攥紧:“欢欢。”

乔稚欢嗯了一声。

“你知道么,以前我带辞柯去看各种医生,我们都觉得这是一种认知问题,只有Lori,只有他爸爸坚信这是天赋。”

“他总是爽朗笑着,说‘我花了十多年时间才学会解构,我儿子天生就会,多么天才!’”

清浅的笑容缓缓浮上叶辛夷唇角:“看来辞柯真的找对了人。”

从这个偶然的巧合开始,他俩越聊越投缘,眼看快过去一个小时。

但门外的叶辞柯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焦虑地转来转去,叶辛夷看见他隔三差五透过窥视窗瞥一眼,还和乔稚欢取笑“我还真没见过他这么沉不住气的样子”。

叶辞柯越着急,叶辛夷反倒觉得有趣,刻意拖着时间逗他玩。

最终,叶辞柯实在等不了了,硬着头皮推开门,叶辛夷小声让乔稚欢“配合”,自己则立即板起脸,假装生气:“让你进来了么?”

“……有一个多小时了。”叶辞柯答着话,眼神都在乔稚欢身上。

“过来,我问你件事。”

叶辞柯走过来的每一步都煎熬极了,乔稚欢差点没忍住笑,赶紧低头掩过去。

“叶辞柯。“

一听这个严肃口吻,叶辞柯立即慌了:“妈……欢欢人很好,性格也坚韧,你别——”

“我别什么?”叶辛夷皱起眉头,“我开口了么你就说话?”

叶辞柯生怕多说更影响他妈对乔稚欢的看法,只得暂时闭嘴。

“我是问你。”叶辛夷故意顿了顿,仔细观赏他儿子心都提到嗓子眼儿的模样,才悠悠问,“求婚了么?”

叶辞柯、乔稚欢俱是一惊。

“问你呢!”

“打算求了。”叶辞柯悄悄往乔稚欢这边瞥,“戒指都买好了。”

“太慢了。”叶辛夷毫不遮掩地嫌弃自家儿子,“欢欢这么好,你还不快抓紧。”

叶辞柯点头:“嗯。”

乔稚欢倒是忽然低头,躲开了他的目光。

“我听欢欢说,他在这边没有长辈是么?”

“是。”

“可怜见的。”叶辛夷温和摸着他的头发,“以后我就是你的长辈,有什么高兴的不高兴的,或者辞柯待你不好,尽管和我说。”

叶辞柯抗议:“我不会待他不好的。”

叶辛夷白他:“求婚都不积极,还说什么。”

叶辞柯又吃个哑巴亏。

“来,你过来。”叶辛夷把叶辞柯拉近,这才把乔稚欢的手交到叶辞柯手上,“欢欢是个好孩子,你一定好好珍惜,听到没。”

叶辞柯用力点点头。

*

那之后乔稚欢和叶辞柯常来看她,叶辛夷的腰伤也一日好过一日,终于彻底大好。

她的主治医师觉得这是医学奇迹,叶辞柯倒是和他说,可能和乔稚欢的髋骨伤、神经幻痛痊愈一样,是另一个世界的守护与馈赠。

“他们的确很喜欢你,所以连带着你身边的人都爱屋及乌。”叶辞柯说。

乔稚欢在家里奇怪地转了一圈:“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

叶辞柯感受一番:“没有。”

“可我怎么闻到这么大一股醋味。”

乔稚欢还没演完,人就被叶辞柯拽在腿上坐下,他撑着叶辞柯的肩膀,有些小自满地看着他:“怎么,被我说中了?”

叶辞柯把人拉下来,狠狠亲了一口。

演唱会后,两人有了几天空档,正巧叶辛夷出院,于是三人商量着一道去探望阿莉捷。

叶辛夷虽然恢复的不错,但乔稚欢和叶辞柯还是担心她在飞机上久坐复发,特意买了两张座位能拼成大床的头等舱,让她路上好好休息。

十几小时的飞机,之后转短途飞机、火车,折腾到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下午。阿莉捷和马修准时出现,一见面就热烈拥抱了三个人。

一进大门,叶辛夷刚放下行李箱,立即注意到挂在旋转楼梯上的《Her》,怔在原地。

阿莉捷立即察觉到她的反应,担心她触景生情,忧思过度:“Lori的画,需要我摘下来么,亲爱的?”

“不用,妈妈。”叶辛夷出神地盯着那副画,“……我去他的画室看看。”

阿莉捷担心她,想跟着上去,被叶辛夷再三拒绝。

她执意坚持,乔稚欢和阿莉捷也不好强行跟上,只得留在原地,一直目送她走上四层。

叶辛夷的红裙摆消失在楼梯末端,阿莉捷才叹息一声,摇头道:“她很勇敢。如果是我……我可能都不敢走近那间屋子。”

“你也很勇敢,阿莉捷。”乔稚欢温声安慰,“走吧,我们一起准备晚餐。”

阿莉捷焖上炖菜,絮絮叨叨地教乔稚欢做果馅卷。

她擀平酥皮,然后把它切成一片片小块,乔稚欢打配合,把不同口味的果酱涂在酥皮上。

“记得做两个葡萄味的。”阿莉捷笑眯眯交待,“马修喜欢。他真的爱死这些甜东西了。”

“好的。”乔稚欢依言换上葡萄果酱,低头笑了,“阿莉捷,你和马修感情真好。”

“还算不错。“阿莉捷故意开玩笑,“今年也忍住没把他的头打破,哦,我可真爱他。”

乔稚欢抿唇一笑。

他一边均匀铺着果酱,一边问:“阿莉捷,你是为什么决定结婚的呢?”

阿莉捷擀酥皮的手一顿。

她别有意味地看了乔稚欢一眼,乔稚欢立即磕磕巴巴解释:“不是,和辞柯无关,我只是……随口一问。”

阿莉捷没戳穿他,反而关怀道:“怎么,他让你觉得担心?”

“不,不是。”见她误会,乔稚欢连连解释,“辞柯对我挺好的。和他一起生活,我也很快乐,我只是……”

他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不太明白结婚的意义,或者说必要xìng • ba。如果我们感情一致,结不结婚有什么关系?但如果我们情感生变,婚姻也没办法阻止两个人不在一起,不是么……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该说这个。”

“没关系。”阿莉捷手上都是面粉,她特意用手背抚了抚乔稚欢的头,“我很理解。马修求婚的时候,我也胡思乱想了好几天,去市政厅登记的路上还大哭了一场。”

乔稚欢笑了:“真的么?”

“千真万确!”阿莉捷假装严肃朝他点头,又把乔稚欢逗得乐不可支。

“面对未知和变故,谁都会害怕,没必要觉得羞愧。”

阿莉捷擀着酥皮,劝说道:“生活就像是一份果馅卷,每人都对着食谱做,但每个人交出来的果馅卷又都不一样。”

“甚至到出炉前,没人知道这份果馅卷究竟怎么样,连你也不能。但关键在于,你愿不愿意和这个人一起尝试,一起做属于你们的果馅卷。”

她伸手点了点乔稚欢,甜甜的糖霜恰好留在乔稚欢的鼻尖。

“你们在讨论什么?”叶辞柯走进厨房,洗手打算帮忙。

“不告诉你。”阿莉捷神神秘秘比嘘,“这是我和欢两个人的秘密。”

乔稚欢在这里无忧无虑过了三天,期间还和叶辞柯一起,到山上给山洞里的鹿送厚毛毡。

山洞里还有冲乔稚欢恶作剧过的鹿,这个坏家伙显然还记得他,不过这次它没恶作剧,反而送给他一枝结着山果的枯树枝。

回去路上,乔稚欢举着鹿送的一枝山果,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叶辞柯和他说:“这是他们过冬的粮食。看得出来,那鹿喜欢你,连这都送你——我来这里好久,它都没送过我东西。”

乔稚欢同他玩笑:“叶老师还不快有危机感。”

谁知道叶辞柯竟停下来:“有。我很有危机感。”

“明天……你有空么?我想开车带你去个地方。”

乔稚欢已经走到五六步之遥,忽然停住脚步,回身一笑:“有空。只要是你,什么时候我都有空。”

山果灿烂,竟比不上他三分笑颜。

*

次日傍晚,乔稚欢卷起帐篷窗帘,用搭扣固定住。

说来也真有意思,一天前他们还在飘雪的冬季,开车下山的过程中,从深雪到草地,从枯枝到密林,他们像在逆着时间流动。

抵达山地湖畔时,季节定格在层林尽染的金秋。

窗外,叶辞柯正站在湖边接电话,谈话声断断续续。

下雪山后气温暖和许多,叶辞柯只穿了件修身的黑色长风衣,站在朦胧的暮色中,比湖边的松树还要锐韧挺拔。

看来这电话一时半会讲不完,乔稚欢坐在窗边抽出kindle,伴着温良的夜色读《山之四季》。

门帘轻掀,安静的湖景中,叶辞柯裹着幽凉的风进来。

“冷不冷?”他两三步上前,给乔稚欢围上绵软的白羊毛围巾,“我去车里拿的,晚上可能会降温。”

“我还好。”乔稚欢用手贴上他的侧颊,凉冰冰的,像块冷玉,他放下kindle,将人拉坐在身边,搓着他的双手,帮忙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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