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忆单脚踹开大门,空荡荡的仓库里叠出数声回响,逆光将他的身影拉成惊悚的魔鬼。
他迈出一步,半个身子没入黑暗之中。
正在此时,忽然一声“千忆!”,仿佛当头一棒,他钉在原地,如梦初醒。而仓库里真正的魔鬼,迅速退向更深的黑暗之中。
尖锐的钻头声忽然停了。
魏灵诉站在走廊拐角处,正直直盯着他。魏灵诉的眼神既陌生又警惕,好像看到的不是千忆,而是什么可怕的陌生人。
“你……你还好吧。”纵使害怕,魏灵诉还是鼓足勇气,沿着墙壁缓缓接近他。
温暖的手摸过他的脸颊、额头,魏灵诉像是终于确认完毕,轻轻叹出一口气:“我还以为你怎么了。你刚才的脸色好可怕。”
是啊,他怎么了。
千忆低头,电动螺丝刀上装着20厘米的金属钻头,在走廊灯光下泛着冰冷严峻的光泽。
20厘米,是他差点一脚踏空,坠入深渊,再也万劫不复的长度。
魏灵诉缓缓覆上他的手,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松开他的手指,像接过一枚重磅炸弹那样,从他手中缓缓接下电动螺丝刀。
尽管魏灵诉看起来镇定,但从他紧绷的动作、刻意放轻的动作和不自觉屏主的呼吸来看,他还是怕的。
“叶老师让我来问你。”魏灵诉边解开他的手指,边同他聊天。魏灵诉竭力让自己听起来温柔平静,尽管他的尾音在发抖,“你晚上想吃什——”
还剩最后两根手指,电动螺丝刀解到一半,千忆再也按捺不住,深深拥住了他。
*
千忆录完笔录,剧院里已经地毯式搜索两遍,仓库也拉起警戒线进行分区布控,但因为监控损坏,对方反侦察意识较高,暂时没查到嫌犯下落。
大厅里人来人往,千忆一眼看到魏灵诉,走过去问他:“你怎么回去?我送你,还是你家人来接?”
“他爸爸在国外开会,妈妈也出差了。家里就一个住家阿姨和司机。”叶辞柯说,“我刚和他妈通了电话,觉得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安全,至少有很多警察。”
因为嫌疑人并不是初犯,市局对这起案件相当重视,安排了警力驻守剧院,也让这里成为附近最安全的地方。
“那你呢?”千忆问魏灵诉,“你是想留下来,还是想回家?”
魏灵诉抱着书包,小心翼翼地打量他:“我想陪着你。”
千忆沉默了会,偏过头问叶辞柯还有没有多的折叠床。
至少今晚的遭遇让他明白了一件事,他比想象中更需要魏灵诉。
*
魏灵诉穿着千忆的睡衣,坐在小折叠床上,看千忆熟练地更换小床上的被套。
“你自己睡,怎么还换床单被罩啊。”
千忆手上动作没停:“你睡床上。”
“不用。”魏灵诉说,“我睡折叠床就可以。而且你个子高嘛,应该你睡床。”
千忆顿了顿,略微侧脸,认真强调道:“你睡。”
千忆很快换完全套,又细心地把所有褶皱都铺平,帮着他躺好,理好被子,才关掉灯自己躺下。
月光射入高窗,把一小片墙面照得雪亮。两人都没翻身,甚至连稍微调整姿势的声音都没有。室内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千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