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俞渊怎么会这么快找来了河边,又是不是附近有人同他举报过什么,才叫陈茶彦隐约察觉出什么……
“回头……”
小姑娘的嗓音瞬间变得喑哑了几分。
老叟扫了她一眼,叹气道:“傻姑娘,有时候迷糊着也是一种福气。”
“不该清醒的时候就不要清醒,像你们这样的亡命之徒,我见得多了……”
茶花从船上站了起来,又重复了一遍,可那老叟似乎决意不搭理她。
她便掏出了包袱里的东西“咚”地一声往水里投去。
“你再不回头,我就把包袱里的银子全部都扔下水里去,让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老叟一听果然急了,“你……你哥哥可是答应过的……”
陈茶彦虽与这老叟稳妥地商量过,但也决计不会把答应的全部款项付清。
另一半,是要茶花到岸之后才会给的。
茶花道:“送我回去,这银子就归您了。”
老叟不禁摇头,“这样你哥哥不就白白牺牲了吗?”
茶花攥紧袖摆,眼角生出了热意。
不是白白牺牲……
逃跑是她和哥哥唯一可以反抗的机会,不代表他们就真的能顺利活下来。
哪怕那位昭王的势力他们确实是敌不过半分,也断然不会因此在开始的时候连尝试都不尝试一下……
更何况,茶花的命是哥哥救的,可赵时隽却是她招惹来的。
茶花记得,在宣宁侯府的时候,父亲只爱继室的子女。
而陈茶彦却替代了父母之责,将她抚养长大。
母亲死了很久以后,是一个下人无意中发现了枯井里的茶花和母亲。
彼时他们所有人都像是在看着怪物一般看着紧紧依偎着尸体的茶花。
就连父亲都被那腐烂恶臭的尸体给恶心吐了,铁青着脸快速离开。
只有哥哥赤红着眼走上前来跪在母亲的身边,将瘦弱幼小的茶花紧紧地抱在怀里,一下又一下拍抚着她的后背,心中悲痛至极,却还要轻着语气安抚她,对她说别怕,有哥哥在……
倘若陈茶彦有罪,的确该死,那茶花再是难过,也不会阻止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可哥哥是无辜的,他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看着至亲的人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死于冤屈,然后踩着他的尸骨心安理得的活下来,茶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当茶花再一次踏上岸时,很快,便传来了阵阵的脚步声将她包围起来。
俞渊终于将她给逮住,满脸如释重负。
“也亏得茶花姑娘自己回来,不然,河的对岸还须得在下费上诸多的力气。”
昭王殿下这回是下了狠心要逮住他们兄妹俩的,俞渊这几日是不敢有一点松懈大意。
真叫茶花逃到对岸,抓到她,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陈茶彦许是察觉到了什么,妄想用自己引走他们,好让妹妹顺利逃脱的想法显然也是过分的天真了。
……
茶花回到了那个熟悉无比的地方。
进到府里后,被婆子们粗鲁地擦去了手臂脖颈以及脸颊上的掩饰。
接着便被人推搡着去了前厅,身后人只冷冷着警告。
“王爷这个时辰可还在里头等着呢。”
这个时辰都还在等着……
怕不是都恨得睡不下了。
茶花脚下重逾万斤,一步一步迈入了庭院,她的眼睫垂落着,只盯着地面,不去打量周围的任何东西。
可下一瞬,按在肩上那只手重重地一推,茶花便被那人按得跪在了地上。
她双手撑着冰凉坚硬的地砖,额头却险些撞到了男人的腿。
茶花抬了抬眼睫,看到了对方玄黑绣金的下摆。
赵时隽人倚在扶手上,掌心里捧着一盏浓酽的茶。
茶盖拂去酽酽的茶沫,他垂眸,便看见了跪在自己腿边的女子。
她身上灰扑扑的衣裳过于不起眼,好似套了一只麻袋一般。
即便如此,她还是那么招惹,宛若一支雪白晶莹的芙蕖。
“叫什么名字?”
茶花忍着膝盖和掌心火辣辣地疼痛,口中麻木道:“陈茶花……”
茶杯砰地在她身侧砸烂,那茶叶水儿也溅了几滴落在茶花的颊侧。
下一刻她便被人掐起脸颊,看见男人恨透了的眼神。
“我问得是你的真实名姓——”
茶花被他弄疼,也只颦眉隐忍说道:“您不信……可以自己去查……”
赵时隽眯了眯眸子。
“我手底下自然有的是人去查,但我要你自个儿说,要你一五一十地交代,你要是说半句假话,那……”
茶花忍泪重复道:“陈茶花是我的真名。”
赵时隽怔了一瞬,随即重重地甩开手,反而更怒。
“好啊,陈茶花……竟是你的原名原姓?”
这可实在是有意思,他们同他竟是玩得一手灯下黑的把戏。
但凡在他面前改个名换个姓呢?
“将我当个傻子来骗,是不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他冷笑道:“茶花,敢这样做的,你是头一个。”
茶花被他重重地甩到一旁,眼睫亦是湿黏水意。
他会说出多难听的话,做出多难堪的事情,早在很久很久以前,茶花便已经做好了准备。
而当下,她显然也疲于应对这种未知的恐惧。
他的话,她一个字都不再回答,也全当自己是已经死了,做好赴死的准备。
她那一副心如死灰、毫无求生意志的眼神落在男人眼里更是一根毒刺般,刺痛赵时隽的眼眸。
他倒是不徐不疾地起身,拍了拍手掌,让人将陈茶彦带上来。
直到听见那粗鲁的拖拽动静,茶花才微颤了颤眼睫,抬头看见了抓住麻绳一端出现的侍卫。
那侍卫重重一扯,便将麻绳另一端的人给摔在了地上。
麻绳绑住的人是陈茶彦,他身为逃匿已久的罪人,被人拿绳子绑起来也无可厚非。
但那麻绳偏偏并非是绑束住陈茶彦手脚之用,而是系在了他脖子上,越收越紧。
他脸颊赤红,嗓子里也发出“咯咯”的动静,却明显是喘不上气了。
先是还闷不吭声的茶花蓦地睁大了泪眸,下一刻便从地上爬起来踉跄地扑了过去。
她哆嗦着软绵无力的手指用力去抠那麻绳上的死结,连指甲都抠折了半片都毫无察觉,想快速将那快要勒死哥哥的麻绳解开。
可是解不开。
系在陈茶彦脖子上的结是个死结……
泪珠大颗大颗地顺着下巴尖滑落,茶花浑身颤抖不止。
哪怕早知道哥哥会受到折磨,可茶花还是受不了……一点都受不了。
“解开……求您……”
茶花退后两步,快速走到男人的面前,扯住他袖摆,苦苦哀求。
赵时隽却好似截然没有望见对方一点一点流逝的生命力,只冷漠无比地抹了她眼角的泪痕,低头冲着她缓缓启唇:“茶花,求人是不是就该有求人的样子……”
茶花闻言浑身一僵,当即便后退两步,跪在他脚边给他重重的磕头。
“求您……”
好似为了表决出她的诚心,她磕得很是用力,那地砖都能听见响儿。
赵时隽从来都不差别人给他磕头。
甚至京城里有些主儿就喜欢听那些下人磕头的脆响声音,他们磕的越响,主子赏的钱就越多。
而茶花比那些人里的任何一个,都要卖力。
赵时隽弯腰一把攥起她的手腕,拎着她咬牙道:“就这么怕他会死?”
茶花回眸,见那侍卫不知是什么时候扯断了麻绳,可陈茶彦也趴在地上不知死活。
下一刻,她却被赵时隽狠狠推开,跌坐在地上。
赵时隽面无表情道:“茶花,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
“天亮之前,你进这屋子里来取悦我吧……”
茶花泪眸怔怔,却是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
赵时隽看在眼里,原先是极喜欢的,可现在却恨透了……
他勾了勾冰冷的唇角,望着她的泪眼亦是无动于衷。
那么会撒谎骗人,在他面前还装什么纯情?
她该懂的。
如果她不懂,那他就教她,无所不用其极地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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