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表情这么难看？”
戚钊指挥着幸存者们分区进入机舱,逮着空捏了捏沈歆脸蛋。
沈歆从上辈子的记忆中抽离。
眼角甚至晕着微凉的湿意，她掩饰地抬头，黯淡的天空映入眼中。
“我只是觉得天黑过头了。”
虽说是掩饰,但也是事实,此刻的天空不似乌云罩顶的阴沉,而像是光明被逐渐吞噬后的黑夜来临。
戚钊的注意力成功被勾过去，“刚入秋，天怎么黑的这么快。”
异样的不祥感让他焦躁了几分。
他放下沈歆,往前走了两步，朝着舱门口引导的士兵喊着，“速度再加快点！别让他们墨迹了！”
“是！少校！”
速度明显提上些许,但幸存者中嘈杂声也跟着提上来。
几分钟后，有人走到他们身后,是派去看护孕妇的士兵之一。
“戚少校。”士兵问道，“中校让我来问你,现在可以安排孕妇登机吗？”
戚钊此刻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他正指着一个墨迹的幸存者大骂。
沈歆只好回应士兵，“幸存者已经上了一半了,可以让中校安排人准备了。”
士兵是徐邦身边比较器重的一位,对沈歆的身体变化小有耳闻，并没有因为沈歆小孩的模样而轻视。
“行。我通知中校。”但他并没有急于离开，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是这样的,孕妇状态不好，军医建议安排孕妇的一两位朋友陪同。”
他将纸递给沈歆，纸上有两列人名，大概有七八人,都是女性名字。
“这是孕妇自己说的人名，都是在庇护所和她关系比较好，经常走动的。挑一两个就行，怕人多找不多，才所有的都报上来了。麻烦您请戚少校安排一下。”
“行。”
沈歆看了一眼名单，将催促队伍的戚钊拉回来，简单说了下事精。
戚钊展开纸，想都没想，提起气就要吼。
下一刻，粉色的扩音喇叭扔到了他胸前，是末日第一天从小区捞出来的‘甜蜜蜜’喇叭。
戚钊嘿嘿一笑，薅了把沈歆马尾辫，“还是你准备的周到。”
高音喇叭炸耳朵的开启。
“廖盼兰，庇护所A区廖盼兰！”
“……”
“听到后，来机尾左侧！找你有事！”
“……”
但，并没有人回应。
戚钊只当是人已经上飞机了，于是换了一个名字。
“谈琴心，庇护所A区谈琴心！”
“……”
依旧没有人回应。
“妈的，这么倒霉吗？”
他不满地又从后挑了一个名字。
“饶丽珠，庇护所B区饶丽珠！听到给我嚎一声！立刻！”
“戚少校！”
这一次有人回应了，但回应的却是已经上飞机安排执飞事务的聂和。
聂和跳下飞机，焦急忙慌冲过来，神色格外奇怪，“戚少校，你喊她们做什么？”
“有事。”这事根本没让戚钊记清，还是沈歆在旁边补充了句，“孕妇要个朋友陪着。”
“但她们已经死了！”聂和惊惧着，“而且，这三个人都是刚才筛查出来的感染者啊！！！”
语不惊人死不休。
戚钊错愕地摊开手里的纸，头一次郑重扫过上面名字。
一共八个名字，死了三个都在名单上。
戚钊一瞬起了极其不祥的预感，“剩下几个人呢？”
这一看不得了，聂和倒吸一口凉气，“在，都在。死的六个女性都在这个名单上！！！”
刹那间，这张纸仿佛是死神塞进来的死亡名单。
沈歆只觉脑海都陷入混沌之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孕妇。
她焦急地提醒戚钊，“孕妇！他们都是孕妇的朋友！”
不管这些刚被筛查出来的人，到底是不是受丧尸唾液感染，她们都暴露出这个共同点。
“操！”戚钊扔了纸张，转身向孕妇所在车冲去，“不能让那孕妇上飞机！”
“戚少校！戚少校！”聂和急忙追着他。
“等等！聂少校！”沈歆捡起被戚钊扔了的纸，“孕妇那边交给戚钊，这张纸上还有其他人的名字！”
八人名单感染了六个，剩下的两个呢？
聂和刹住脚，打开那团纸，嘴上不停地呢喃，“田朵儿，卜晓巧……”
“要把她们拎出来，如果刚才的异变不是唾液而是孕妇造成的，她们极有可能也被感染了……”
“分头行动！”沈歆极快地作出安排，“你去飞机上看看，我去还没登机的幸存者中找找！”
她说完拎着喇叭就跑，聂和拉住她，“机场人员混乱，你会被踩到的。喇叭给我，你去机舱找机长。”
“也行！”
聂和很照顾她，现在并不是矫情的时候，她把喇叭扔给聂和，反向冲向飞机。
为求速度，沈歆直接用空间搭成梯|子闯进飞机驾驶室。
机长吓了一跳，“你这小孩怎么从这里进来了，赶紧出去——”
沈歆焦急打断，“幸存者中至少有两个疑似要异变的人，赶紧查一下，在不在机舱里！”
哪还管得了小不小孩，机长接过纸就赶忙用广播通知机舱。
为保不引起惊慌，广播时只说明，“请田朵儿、卜晓巧听到广播后速于机务组联系，你的朋友正在寻找您。”
一条普通的通知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但同样没有得到回应。
沈歆急躁地在驾驶室踱着步。
“会不会是还没有登机。”机长猜测道。
大概率是了。
“你在多广播几遍。我去找聂和少校。”
沈歆正准备从原路返回，飞机驾驶室的大门被拉开，副机长从机舱进来。
一脸不解，“机长，你找那两人干什么？我刚听飞机里的人说，她们好像都发烧了，被安排在最后登机。”
幸存者们在潮湿的地下室待了那么久，正值季候交替时节，很多人出现感冒发烧情况，实属正常。这些也都不是异变的常规症状，因此是被允许登机的，但基地多少为这些病人着想，优先安排他们在通气性较好的舱门边，于是登机顺序也在末尾。
沈歆赶忙问道，“那他们现在会在哪里？”
“应该在临时医疗处等着。”
“多谢！”
得到答案沈歆直接从梯|子上蹦下去，空留副机长满头的问号。
“出什么事了？”
机长忧虑，“有疑似异变者混进来了。这趟航程怕是不会太顺利了，我们得随时准备放弃。”
.
沈歆从飞机上下来，赶往临时医疗处。
余光间正巧扫到戚钊。
他疏散了孕妇车辆周边的幸存者，一头钻进车里，将车子开向机场边缘的大型仓库中。
而徐邦带着几个人在他身后追着。
“沈歆！”聂和正巧从人群中挤出来，“不在登机队伍里！”
那便是确定了！
“在临时医疗处！赶紧的！”沈歆喊道。
声音落下，聂和已经冲上来，将喇叭还给她，扛起沈歆大步跑向医疗处。
临时医疗处在离登机人群不远的机场仓库里，大部分转移的医生护士已经登机了，仅有的几名军医在照顾几个离不开人的患者。
其他小感冒小发烧的幸存者也不是刻意聚过来的，大多是下午筛查时被发配到这里的。
“田朵儿！卜晓巧！”
聂和进门就喊，暂时没有得到回应，病人大多精神不济，话都不愿多说，但好在打眼看去没有出现异变的情况。
沈歆被放下来，她确定人就在这里，只得边喊边挨个问。
“田朵儿……卜晓巧……”
几分钟后传来一声虚弱的回音，“你找田朵儿？”
是躺在担架上的女兵。
“对，有急事！你见过她？”
“她刚才还在这，好像说不舒服去洗手间了！”
“谢谢！”
沈歆直奔洗手间。
仓库洗手间非常狭小，散发着一股恶臭味，沈歆离门口还有一两米远的地方，就听到门里奇怪的哐啷哐啷声，好像有人扶着厕所隔板在死命摇晃。
“田朵儿？”沈歆脚步放慢，一步一步挪近。
“你在里面吗？你是不是有个孕妇朋友，她想找你说说话。”
她逼近门口，恶臭味裹着稀薄的血腥气鼓动的令人作呕，但女厕所的血腥气并非异常。
手抵在门板上，门板晃动，竟然没有关！
“田朵儿？”
吱呀——
缓慢地，一个背对着的、瘦弱人影被暴露出来。
背影看起来并没有异常，她侧靠在隔板上，低着头，披散的长发掩去了她手里的动作。
“你还好吗？”
那背影顿住，似乎有意识的，然而在她缓慢地转身间，长发掩去的动作被暴露出来。
——她在啃食自己的手指。
“我没有异变对不对？我在庇护所地下待了整整十天，我不可能异变的。”语调里裹着鲜血咕噜声，“我只是……只是太想吃肉了。”
“对，对，我要吃肉，啊——”
她倏然嘶吼着扑向沈歆。
嘣——
银色迷你手|枪早就等待着她的攻击。
沈歆沉默地转过身，一口气憋得她大脑更加混沌，恍惚地走到仓库。
又一声枪响爆开。
沈歆猛地回神，聂和的枪下是一个皮肤泛黄的中年女性，死时眼球暴起，满嘴的鲜血，而嘴巴里却除了血就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