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铁可不是粮食,多派人去种就可以种出来的。这东西需要开矿采集,必须找到山脉才可以开采。现在天下局势不安,各国的大王都在积极筹备军队,到处都需要铁和铜,就算有钱,也未必可以买到足够的铁器。”
武谦叹道,“普通士兵的命,在很多人眼里,连一副盔甲都不值。”
凤鸣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跟着武谦叹了一声。
讨论到这个现实的问题,别说武谦,连他这个号称富甲天下的萧家少主都深感无力。即使以他的财力,也未必可以筹到足够的钱为西雷所有士兵准备一件保命的盔甲,金额实在太巨大了。
而且,如果他这样做,不用萧纵出手,说不定摇曳夫人就会先过来喂他吃一把毒药——败光萧家百年的基业,他这个名副其实的败家子被清理门户也是无可厚非的。
乱世之中,当一个有责任心的权贵也不容易,太多不公平的事情要烦恼了。
凤鸣总算体会到当一个悲天悯人的上位者有多辛苦。
“说到底,最重要的是材料的问题。”
铁铜稀少,权贵们更愿意把它花在进攻敌人的兵器上面,而非保护士兵的盔甲上?
凤鸣忽道,“如果可以不用铁铜做材料,那就好办多了。”
武谦和鸿羽都古怪地看着凤鸣。
凤鸣道,“干嘛都这样看着我?不过提个建议而已,讨论讨论,也许就找到办法了。科学都是靠天马行空的设想才得以进步的。”
“不用铁铜做材料,可以用什么?”鸿羽露出一本正经的面孔,和凤鸣认真讨论道,“打仗时的兵器都是铁制,锋利度和硬度,都根据铁铜的质地而确定。如果选用不够铁铜硬朗的材料,那兵器会被破盔而入,不能保护身体,所以必须选用够硬朗的材料。”
武谦也道,“如果这世上有比铁铜便宜而且更硬朗的材料,天下的大王们早就把它用于兵器盔甲了。可见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存在。难道要我们用石头来制作盔甲,那又太笨重了,士兵们穿着还可以动弹吗?”
凤鸣被他们泼了两盆冷水,摸摸鼻子道,“听你们一说,好像确实不是很实际。唉,该怎么办呢?”
看他大口叹息,武谦又笑起来,安慰道,“你不要烦恼,这事也不是我们几个坐着就可以想出方法来的,天下的君王们为了增强各自国家的兵力,早为这种事想破了头。多点耐性,日后也许有解决的方法。”
凤鸣点点头。
这时,秋月从侧门婆娑走进来,向凤鸣行礼后,一脸正经地禀道,“罗登总管说有要紧事请示,请鸣王立即入内商量。”
凤鸣一惊,“什么要紧事?不能等一下再说吗?”
武谦和鸿羽得到凤鸣亲口承诺建立铸造坊的资金和铁器供应,还答应给予保护,早就心满意足,知道凤鸣另有要事,不想他耽搁,都站起来告辞。
凤鸣也站起来,遗憾地道,“我们才刚聊了一会。”
鸿羽淡红色的唇微扬,非常亲切悦目,“铸造坊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建起来的,筑火窑需要多少材料和钱等等,我都要过来和你商量禀报呢。说不定明天我又要过来了。”
武谦站在鸿羽身旁,也道,“横竖我闲着无事,也陪着鸿羽一起来吧。要事庄濮能抽出时间,也邀他一道。”
两人告辞而去。
凤鸣跟着秋月除了侧厅,一边走,一边问,“到底出了什么要紧事?罗登这么急急忙忙地找我过去?不会又有萧家的船队被人打沉了吧?”
秋月一改刚才正儿八经的表情,噗嗤一下,姣美如花,“我骗鸣王的啦,罗登哪里有什么要紧事?是大王在房里等得不耐烦,叫我快点把客人赶走,让鸣王可以回来。”
凤鸣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气得牙痒痒,在秋月脸上捏了一把,“你越来越不听话了,居然听容恬的话来干坏事,小心我罚你。”说完,朝着休憩的内室大步走去。
秋月看着他神采飞扬的背影,抿着唇站在原地笑个不停,忽然觉得有异,转过头,顿时沉下脸问,“你看什么?”
洛云不过才偷瞅了她一眼,竟被她敏锐的抓个正着,大感尴尬,冷着脸把眼睛转到别的方向,匆匆找个方向就走。
“喂!”秋月在后面叫了一身。
洛云站住脚。
秋月走到他面前,不服气地抬头看着他,“你去哪?”
洛云不吭声,仿佛不屑和她说话,连正眼也不瞧她。秋月似乎打定注意和他斗到底,昂这头,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等他说话。
良久,洛云才口气不好地道,“让开。”
“哼,想躲着我?没那么容易。”
“让路。”
秋月伸出右手,朝他摊开手掌。
“干嘛?”洛云皱眉。
“还给我。”
“还什么?”
“我的小手帕,前日洗干净了,挂在院子后头的竹竿上,被你偷了。”
洛云一眼扫来,阴森得可以。
秋月也不禁缩了缩脖子。
洛云咬牙道,“我没偷。”
“真的?”因为他那可怕的目光,秋月声音放软了一点,不像开始时那么凶,怀疑地打量面前散发冷冽气息的剑手,“那怎么会有人告诉我,他看见你藏了一块天青色的手帕?”
“那是掉在地上,我捡到的。”
“掉在地上,也是我的。”秋月也咬牙,杏眼圆瞪,“你不知道那是我的手帕吗?”
“知道。”
秋月想不到他如此老实,既坦然认了,无一句狡辩,口气不由地温柔了一些,咬咬下唇,垂着视线低声问,“既然知道,怎么不把东西还给我?”
“我讨厌和凶巴巴的女人说话。”
秋月立即愤怒地抬起头来,“谁是凶巴巴的女人?”
和她的视线一碰,洛云立即又把头转到一边,粗声粗气道,“让路。”
真奇怪,虽然是小路,也不知道被秋月拦着就怎么走不过去。他剑术高强,身形敏捷,十个秋月也挡不住,偏偏脚上好像钉了钉子一样,愣站着不动,非要秋月让路。
秋月大怒,“你还我手帕,我就让路,不然,你今天休想逃掉。”
洛云不耐道,“你难道还缺手帕用?”“你还不还?”秋月又站到可以和洛云面对面的地方,对着洛云的眼睛。两人斗鸡一样,身形一强一弱地对峙,冷冷沉默了半天。洛云缓缓收回视线,终于,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天青色绿手帕,不吭声地递给秋月。
秋月满腹说不清楚的恼怒,一把扯过来,把自己亲手绣好的手帕丢到地上,咬着牙就一阵乱跺。
洛云在一旁冷冷看着,见她跺够了,喘着气停下,才沉声道,“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