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挥杀,马身两侧直淌出一条血淋淋的道来,突围而出。不到片刻,余浪成功冲出敌阵后方,脸露不屑笑容,将永逸在四处山林埋伏下的这最弱小的一支人马抛在身后,奔入密林深处。
烈儿被缚在余浪身后,看他这样冲杀闯阵,惊叹此人临危不乱,心志武功,眞的非同一般。
情不自禁赞叹之余,危机又像巨大的阴影般挥之不去。
若言有这样的人舍命辅佐,将来定会给大王和鸣王带来莫大威胁。
如果永逸这次能成功抓住他,无疑是为西雷除去一个大患。但以余浪的骄傲,一旦被擒,不会有投降的可能,唯一的下场就是……
烈儿越想越乱,马儿在林中穿梭驰骋,四蹄好像踏在心上。他低头瞅着已经溅上不少鲜血的马身,自己的衣裳上也沾了不少别人的血,难受地蹙起眉。
自己到底是希望他被永逸抓住,还是希望他逃出去呢?
正愁肠百结,右边林木深处忽有动静。烈儿猛然惊觉,抬起头往那边看去。
远处依稀有火光晃动,似乎追兵正急速包抄过来。
余浪也注意到了,笑道,「现在才知道追过来吗?」重重踢了一下马腹。
骏马长嘶一声,再度狂奔起来。
此时正是天色最黑的时候,在林中更是难以视物。但这马常年在林中玩耍,早对地形十分熟悉,不需余浪勒缰,灵活地在林中右躲右闪。
可是,追兵显然也备有好马,他们点了火把照明,不用担心视线问题,一路紧追不舍。
清晰的轰轰马蹄声和跃动火光,如催命符一样如影随形。
两方一个逃一个追,距离无法拉进,暂时相持。但谁都清楚,余浪这边一马负担两人,迟早速度会慢下来。
烈儿被布绳缚着,又没有力气,前胸完全贴在余浪背上。
余浪的心跳和身上熟悉的气味,还有策马时每一个背部肌肉的变化,都眞实动人地隔着衣裳传递过来。
耳边呼啸的风声,像在唱一首悲壮凄凉的挽歌。
烈儿忽然想起,他彷佛曾经做过这样的梦。
梦想着舍弃一切,不惜背负叛国的罪名,和余浪远走高飞。
梦想着不管有多少追兵,也要生死不弃。
在月下,阴暗的林中,两人同骑狂奔,身体紧贴着,呼吸着彼此的空气,不断的逃,逃到一个谁都不认识他们的地方。
那是何等不顾一切的激情。
这激情已经逝去,可怜他还记得。
前方再度传来马蹄声,显示另一路追兵正朝他们奔来。
余浪指挥马匹转向南边,扯动缰绳时,已经跑了多时的骏马悲嘶一声,勉强振奋发力,四足稳健却再不如从前。
烈儿的心,蓦地往下沉去。
余浪的败亡,恐怕就在顷刻之间。
「余浪,割断绳索,你独自逃生吧。」烈儿横下心道,「遇上永逸后,我会要他停止围捕,放你一条生路。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从此以后,我们再没有任何关系。」
「烈儿,快听!」余浪忽然用欣喜的语调低声道,「是水声,水流还很急。」
身后两队追兵已经会合,轰隆的蹄声越发逼人,火光在林中摇晃追蹑,犹如一张喷着烈焰的大口,随时要扑上来把这后力不继的两人一骑吞没。
前方水声越来越大,看来那道林中的急流就在不远。
余浪见马匹速度减慢,双方距离逐渐拉近,知道局势危在旦夕,一咬牙,依仗高超的策马技术,松开缰绳空出双手,取出挂在马侧的弓箭,回头锐目一扫,目标瞬间就定在最前面四个持火把的人身上。
簌簌簌簌,余浪侧身搭弓,须臾之间,四箭破弦而出。
「啊!」
惨叫声和马嘶声同时响起。
余浪背着烈儿,毕竟阻碍身手,何况又是在高速奔走的马上。四箭出去,只射中三人,一箭偏了准头,射在马上。
虽只如此,却足以引起后方追兵的片刻慌乱,何况领路的四个火把都掉在了路旁,前方视线受阻的情况下,追兵马速不得不有所减缓。
余浪用过人的胆识本领,为自己赢来这珍贵的转机,拚死策马之余,不忘回身急射,惨叫声中,追兵纷纷落马。
瞬间,他们和追兵的距离再度拉开大段。
但马匹体力已经快到达极限。
正在最危急的关头,前方出现一个小土坡。
水声正从那边传来。
余浪精神大振,扬鞭策马往土坡上冲去。
后面的追兵也已经听见水声,远远看见余浪奋力冲向土坡,眼力稍微高明的都顿时明白他要藉水势逃离,大为焦急。
「别让他逃了!」
追了半夜,又被余浪的狠箭射红了眼,想到余浪一旦跳入水中随流而去,追击的难度将大大增加,不少人焦急之下,不由分说搭弓就朝坡上射去。
他们就在余浪后方,射箭比余浪要方便上十倍,一人动百人动,顷刻乱箭破风而来。
余浪人骑刚刚冲上土坡,人疲马乏速度稍减,正处于背部曝露最大的危险中,烈儿听见身后簌簌风声,一箭堪堪从耳边刷过,眼都来不及眨一下,背后骤然传来钝痛,想必是被射中后背却被凤凰甲挡住了。
「不许发箭!」永逸的怒吼从后方传来。
此时,余浪的身形却在半空中一滞,爆发出一声嘶哑的痛苦叫声,跌下马去。
烈儿大惊。
他们已经到了土坡高处,此刻余浪从马上栽下,身不由己朝追兵视线不及的另一边坡下滚去。
烈儿和余浪绑在一起,两人一同从坡上翻滚下来,瞬间天旋地转,手脚不知擦伤了多少处,到了坡下才总算停住。
第五章
烈儿喘着气睁开眼睛,视线还是模糊一片。
他自从被下药后体力就变得虚弱,一夜的逃亡奔波耗尽了他的元气,再这么又跌又滚又撞,连神志也变得不清醒起来,睁开眼后,迷迷糊糊看着天上的月亮,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余浪中箭了。
他听见了余浪刚才的惨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