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娘亲无用,不过是母凭子贵,成为护国府的主母,却是被卞秀昭一压再压,落得人尽鄙弃的地步。”白凤丽说到此处,自嘲的笑了笑,眼角含有几滴泪花,“我曾是老夫人身旁的丫鬟,隐居于山间,从不懂得如何与人勾心斗角。没有能力,才导致你被人欺凌,泰儿重伤也无能为力。”
“我给不了你们兄妹俩什么。但为了你与你哥哥,我哪怕低声下气,也得护你们周全,这十几年来,你们吃苦了。”
艾城雪眨了眨眼,心中一股酸楚涌起。她抿了抿唇,似要张口说些什么,喉咙一阵干涩,竟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是佣兵,冷血无情。但她亦是人,对她好的,她铭记于心,在这艾府的时日,她见到了白凤丽的怯懦,但亦见到她为母则刚的坚强。那种细致入微的照顾,只能是从母亲的关怀上感受出来。
艾城雪很想告诉她,她并不需要妄自菲薄。若是真的懦弱,艾云泰与艾城雪就不会很好的生存至今,她善于运用隐忍与智慧,在深不可测的浑水中有着自己生存的一隅天地:在不公中仍能够寻回本心,教导艾云泰与艾城雪不失良善与良知。
艾城雪只能回握着她的手,若小鹿般灵动清澈的眼神里,有鼓励,有坚毅。
白凤丽一怔,千言万语化作慈爱的笑意,手指欲抚上她的头发,顾虑到指腹上粗糙的茧子,又犹豫的放了下来,只是嘱咐了一声,“嫁给三皇子,不知是福是祸。但雪儿,我只有一个事情想告知于你——永远不要想着依靠他人,人们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善于利用,善于争取。”
“嗯。”艾城雪点头。艾云泰如今已能够站起身来,只差最后一味药与治疗,便能完全康复。今日妹妹出嫁,他是无论如何也得亲眼见证。
他将屋中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到耳中,拄着拐杖站在屋外,留下坚毅的背影。此刻若是有人从他面前经过,定会十分惊诧——一个骁勇的铮铮男子,此刻竟是泣不成声。
秀芝与雅芝相视一笑,悄悄退下,留给这一家人独处的空间。转过身去,便分别指挥着那些侍婢,二人几乎是将所有的事情包揽了下来。
忙活了一个时辰,好容易空闲一回,两人见到艾城雪那张粉饰未施的面容时,眉头一蹙,皆是异口同声,“喜娘呢?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来?”
白凤丽也是焦虑,眼巴巴的盼着大门,她等待了许久,也亲自去催了好几次,可就是不见来人。
话刚落下,就听到一名侍婢气喘吁吁的跑进屋内,一手扶着门沿,抬起头焦声道,“不好了!喜娘被大小姐院中的下人给拦住了。说是大小姐原先请的喜娘有事,暂借一用。”
艾云泰恼火,几欲冲出门去,大声怒喝,“她秀丽园莫不是当我们死的?如此无法无天了去!”艾云泰曾在沙场上手刃敌人,此时发怒,震慑了不少下人,所有人战战兢兢的。
秀芝听了,又气又急,当即火冒三丈,“时至今日,她怎还是这样蛮不讲理,咬住人不放?二皇子也是瞎了眼,竟娶了这样的烦人精。”
说着,又自顾自的圆起话来,“不过这也正好,二人天生一对,少去祸害他人,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雅芝一向沉稳,此刻也是神情愤懑,冷不防的听到秀芝这么一说,噗嗤一笑,心内的不虞减弱了些许。她转头对向艾城雪,方想安慰她一句,对上她那双灿若繁星的明眸后,欲脱口而出的话一顿,重新咽回了腹中。
是了,自她跟在这位主子身边以来,就从未见过她为这样的事情而忧心过。
“不过是小把戏罢了,不需那么多繁文缛节,走个形式而已。”艾城雪倒是乐的自在,她目光一扫屋外,便发现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藏匿在竹影之中。指尖捏起一颗花生粒,含着猛烈的力道,往外一掷,只听到一声闷响,那道黑影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