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正午过后方才减小。
岸边的茅草屋缺了半个屋顶,已是摇摇欲坠。破旧的幌子依旧顽强的系在竹竿上,随江风飒飒飘飞。
船队在雨中启航。
奔赴幽州之前,桓容计划同郗愔见上一面。
一来交接庾希府中的藏金,当面清点清楚;二来同对方商量一下,能否在射阳等地开通商道,允许盐渎的商队在水路之间往来。
荀宥和钟琳都赞同此议,荀宥更趁机提出,可以桓容辖下的徐州两县换取射阳。
“明公为幽州刺使,必定常驻州府。盐渎近海,彼此相隔数县,交通极不方便。仆以为可同郗刺使商议,以明公手中两县换射阳一县。”
“明公貌似受损,实则获益不小。郗刺使则可将两县归入辖地,重新收取赋税,未必不会答应。”
桓容仔细思量,认为荀宥此言有理,
只不过,不经朝廷就这样换地妥当吗?
“并无不妥。”钟琳接言道。
“仆曾查看朝廷对侨州郡县的合并重置,不提其他,单是幽州便有数次重划,最近的一次是在隆和元年,距今不过十载。”
桓容顿觉诧异。
他翻阅过府中不少文献,还请南康公主帮忙搜集资料,结果仍不如钟琳和荀宥知道得详细。
“此事无需提前报知朝廷,明公和郗刺使达成默契再上表即可。”
桓容看看舆图,又看看对面两个舍人,这就是所谓的先斩后奏?
荀宥和钟琳齐齐点头,表情中带着欣慰,明显在说:明公可教矣!
桓容:“……”
有这样的智囊团,他想不走上-权-利-巅峰都难。
三人商议一番,最终定策,能换来射阳县最好,换不来也要设法在此地设立驿站,并且同该地县衙打好关系。必要时可以说通对方,不要阻截官道,断绝幽州和盐渎的联系。
“这就是所谓的飞地啊。”看着舆图,桓容不由得发出叹息。
“飞地?”荀宥惊讶挑眉,想了片刻,旋即笑了,“明公常有智慧之言。”
桓容咧咧嘴,意识到自己把脑子里想的说了出来,难免有几分尴尬。
“过京口之后再往盐渎一行。”桓容道。
“明公可是担心武车之事?日前敬德来信,已遵照明公吩咐,赶制八辆武车送去北地。”
桓容摇摇头,他担心的不是这件事。
“如今盐渎人口增多,胡人往来愈发频繁,还有海船靠岸,县衙的人手忙不过来,需要增设散吏。”
仅是一年多的时间,盐渎就由破败转为繁华,石劭坐镇城中,将南北贸易做得风生水起。不是桓容背景够硬,郗刺使与他又有联盟,估计这块肥肉早被叼走。
“我今为幽州刺使,盐渎需有新县令。若是旁人委派,我实在不放心。”
桓容顿了顿,手指敲着桌面,发出几声轻响。
“所以我想再次上表,请授阿兄为盐渎县令。”
原本,以荀宥三人的才能,掌控一县绰绰有余。
问题在于三人出身流民,虽已被召为县公舍人,户籍由白-籍转为黄-籍,奈何仍被归入庶人,无法在朝廷选官。
如果桓容已经彻底掌控幽州,在州府说一不二,事情还能想想办法。
现下的情况却是,盐渎县令的位置空缺,他却尚未在幽州站稳脚跟。不想被他人扎-入-钉子,摘走果子,必须提前占下来。
左思右想,桓祎最为合适。
“四公子知晓明公心思?”
“我还没阿兄说。”桓容蹙眉道。
人手不足啊!
如果有合适的人选,哪需要把桓祎放到这个位置上。好处确实有,坏处同样不少,稍有不慎就会成为靶子。
荀宥和钟琳互相看看,明白桓容的难处。
桓容按了按眉心,沉声道:“阿兄无法长时间留在盐渎,县中之事怕要劳烦仲仁和孔玙。”
简言之,桓祎只能做个幌子,盐渎县政还需荀宥几人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