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弟,”秦璟略弯下腰,任由自己被桓容拽着,眸底清晰映出对方的面容,“昔日秦扫塞北,汉逐匈奴,汉臣可言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预感到秦璟要说什么,桓容心头微动,手指渐渐松开。
“汉末至今,华夏-祸-乱百年。烽烟不息,百姓离乱,饿殍遍野,贼寇肆虐。昔日繁华都成焦土,华屋广厦尽成断壁残垣。雄兵赫赫尽成虚幻,留下的不过是醉生梦死,不过是……”
说到这里,秦璟忽然停住,深吸一口气。
“我知容弟有大志向,秦氏亦然。”
“璟心仪容弟,然幼承祖训,不敢抛却应担之责。如言他日不会兵戎相向,实乃诓骗之语。”
“所以?”桓容眯起双眼。
“所以,璟只想遂心一次,梦醒亦可不悔。”
夜风微凉,鼓起两人长袍。
鬓发拂过额角,迷乱了漆黑的双眼。
桓容没说话,忽又拽住秦璟的领口,抬起头,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狠狠碾上那双薄唇。
“秦玄愔,你的话我会记住。”
自始至终,两人都没有闭眼。
唇与唇接触,不似亲-吻,更像是一场角力,势均力敌,谁也不愿让步。
“你也要记住今日之约,他日战场相见!”
松开手,桓容退后半步,调整一下呼吸,声音微哑,“在那之前务必保重,千万别死于他人之手,可记清楚了?”
“容弟是要亲手取我项上人头?”秦璟舔舔嘴唇,分外惊悚的一句话,偏似诉说-情-语。
桓容哼了一声,长袖一甩,“大可期待!”
“好!”
目送桓容离去,秦璟朗声大笑,甚至惊醒醉酒的秦玒。
秦五郎坐起身,扶着阵阵胀痛的脑袋,奇怪的看向门外,阿兄这是怎么了?笑成这样,莫非醉得比他更深?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不要忘记把本站加入书签哦!
第一百六十八章
日头西沉,银月初上,盱眙四面城门关闭,篱门坊门接连落下。
百姓散去,西城市坊恢复宁静。
店家接连收起幌子,挂起窗板,架上门栓。
白日里的喧嚣和热闹尽数消失,空旷的长街陷入黑暗,仅余州兵巡城路过的脚步声。
刺使府内彩灯高挂,酒香和菜香越来越浓,伴着琴瑟之声,在夜色中不断发酵,引人沉醉。
虎女趴在窗前,看向灯火通明的院落,侧耳倾听规律的鼓点,笑道:“阿姊你听,像不像北边的战鼓?你说客人会是什么身份,会不会也是从北边来的?那样的话,桓刺使是不是……”
熊女没说话,几步走到虎女身边,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打断她未尽之言。
“阿姊?”熊女疑惑转头。
“之前那童子说过,刺使府将设夜宴。”熊女拉着虎女回到榻边,回身合上木床窗,语重心长道,“客人身份如何,你我不晓得,也不该随意猜测。”
“阿姊不好奇?”
“好奇?”熊女突然叹气,用力点了一下虎女的额心,“早前还叮嘱过你,谨言慎行!你答应过我什么?这才过了两个时辰就全忘在脑后?”
“阿姊,我没忘。”虎女面露窘色,“不过就是好奇。你放心,以后绝不会了。”
“还想有以后?”熊女皱眉。
“阿姊——”虎女拉长声音。
“阿妹,这里是刺使府,你我要侍奉的是长公主,一举一动都需谨慎。临行之前,阿父阿母千叮万嘱,不求你我马上立功,至少不要惹来麻烦。不然的话,阿父和兄长投身州军,恐也将受到牵连。”
“我看桓使君不像这样小气之人。如果这般小肚鸡肠,也不值得阿父投效。”
“闭嘴!”熊女真生气了,“我说的话你全当耳旁风?刚叮嘱你要注意言行,竟连使君都编排上了!”
“哪有?”虎女不服气,但见熊女表情严厉,不禁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反嘴。
“可知道错在哪里?”熊女继续道,“如果再不知道收敛,我会给阿父书信,并向长公主殿下和桓使君请罪,送你回阿母身边!”
虎女慌了。
“阿姊,我知道错了,再不敢了!”
“真的?”
“真的!我发誓!”
“言出必行,记住!”
“恩。”
虎女用力点头,思量方才言行,不觉冒出一头冷汗。
被胡贼掳去,几度死里逃生,神经始终紧绷。随家人南逃幽州,生活渐趋安定,乍然收到桓使君赏识,有机会入公主幕府为女官,难免有几分飘飘然。
熊女的话犹如当头棒喝,让她瞬间清醒过来,心中一阵后怕。
“阿姊,我错了!”虎女认真忏悔,“今后绝不再犯!”
熊女点点头,握住虎女的手,正色道:“阿父常讲祖先之事。你我虽非郎君,仍肩负重任,不能堕了祖先名声。入刺使府是第一步,侍奉长公主殿下,得殿下信任是第二步。此事不易,恐还存有危险。如不能齐心共力,未必能给家人带来荣耀,反而会惹来灾祸。”
虎女回握熊女,手指用力,无声许下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