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叔父遣人来建康,同样询问此事。观其意,显然同从兄站在一边。”桓容叹息一声,很是苦恼,“如非没有办法,儿实不敢劳动阿母。”
“且容我想想。”
南康公主沉吟片刻,没有给桓容回答,而是令阿麦去慕容氏处,让她将桓伟和桓玄一起带过来。
“诺。”
阿麦领命前去,南康公主看向桓容,道:“立皇太子之事,委实不能操之过急。阿子想过没有,如行事莽撞,有不妥之处,很可能令桓氏内部生隙。”
内部生隙?
桓容不免愣了一下。
说话间,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宦者通禀之后,慕容氏同桓伟桓玄入殿行礼。
“起来吧。”
“诺。”
慕容氏站起身,略微低着头,安静的坐到李夫人下首。桓伟桓玄坐到桓容身边,脸上难掩好奇。
待宫婢送上茶汤,南康公主看向桓伟和桓玄,温和道:“之前你们同我说的话,今日同官家说说。”
桓伟和桓玄同时眼睛一亮,看向桓容,脸颊因兴奋染上微红,争相道:“阿兄,弟已元服,想随四兄出海!”
“阿兄之前说过,元服之后可决今后志向。”
“弟想出海,想亲眼见一见海外方物。”
“待学成兵法,我要领兵,像从兄一样为阿兄守土,为国朝开疆!”
两人滔滔不绝,将想了许久的话一股脑说出来,中途没有半点停顿。
桓容听得认真,继袁峰之后,再生“岁月太过匆匆”“四头身转眼长大”的感慨。
待两人的话告一段落,南康公主向桓容摇了摇头,示意他暂莫出言,仔细的看过桓伟和桓玄,问道:“官家有意立皇太子,你们以为如何?”
桓伟和桓玄都愣了一下,看向桓容,奇怪道:“阿兄还没成婚,宫中也没有嫔妃,何时多了皇侄?莫非……”偷-生-的?
以阿兄的为人,应该不可能,一定是他们想多了!
看到两个弟弟怀疑的眼神,桓容不由得呛了一下,哀怨的看向亲娘。
被阿弟误会了,光辉形象可能不保,怎么办?
南康公主不以为意,笑道:“官家的确没有成婚,膝下也无儿女,故要从族内选嗣。前朝有弟承兄位的例子,你二人如何想?”
桓玄的大脑受过损伤,思考问题比常人略慢,需要仔细深想,才能领会南康公主话中的真意。
桓伟却是一点就透,明白南康公主之意,一时间愣在当场,不知该作何反应。
慕容氏面色微变,想要开口,却被李夫人按住手腕。看到后者温和的笑,慕容氏本能的僵了一下,咽下到嘴边的话。
她从没想过儿子能继承大位。
当年马氏的教训,她一直牢牢记在心里,有时还会梦到,绝不愿蹈其覆辙。更何况,桓伟身上有鲜卑血脉,从长相上就能看得一清二楚,压根没有继承皇位的可能。
与其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如安于本分,日子方能长久。
对于桓伟出海的愿望,慕容氏十分支持。他想带兵出征,慕容氏也不反对。
桓容英明睿智,是不世出的明君。
事有两面,桓伟的血统是劣势,也是优势。
在桓汉朝中,他不会有继承皇位的希望,却能得归降的鲜卑部落支持。他日领兵征战,自会成为天子信任的一把利刃。
慕容氏出身乱世,命运多舛,见过鲜卑贵族的尔虞我诈,更见过战争的残酷。被桓温抢来之后,日子同样提心吊胆。直到桓大司马病逝,晋地禅位,桓容建制称帝,才过上几天舒心日子。
她不愿这样的日子被打破,故而,对桓伟争夺大位的可能,从心底里抵触。
殿内陷入寂静,许久没有人出声。
最终,出乎众人预料,是桓玄打破沉默。
“阿母,儿不想。”桓玄已经元服,个头不及桓伟,五官却是格外俊秀。他继承了马氏的好相貌,七岁之前很有些雌-雄莫辨。
“为何?”南康公主问道。
“儿想出海。”桓玄认真道,“儿学东西慢,先生讲《老》《庄》和《论语》,儿都要请教数次,默诵数日,方能记得牢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