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医拧了拧眉头,“若是下不去,便要加大剂量,臣怕小殿下会受不住那药性。”
纪枝瑶咬紧了唇瓣,听到赵行在耳边沉声道了一句“好”。随后,太医便让人将汤药拿了过来,赵行抱着陶陶,纪枝瑶亲自一勺一勺喂着他喝下。
夫妻两个人不敢离开陶陶半步,时不时就摸一下孩子的温度,见没有更加烫人,这才慢慢放下了心来。
陶陶的身子还算是好,等到晌午过后,烧热都退了下去,纪枝瑶一颗心彻底放下来,长长松了一大口气,赵行的神情虽然不显,可纪枝瑶依旧能看出,赵行也是放下了心。
这时候赵行沉着脸起身来,对纪枝瑶说:“枝枝,你先照料陶陶,我有些事情要去处置。”
纪枝瑶愣了愣,还是答应了下来。
现在赵行能有什么事情去处理?无非就是要去问罪那几个照顾陶陶的人了,纪枝瑶并未阻止,任由赵行去了。
烧热退去之后的陶陶,困倦上头,眼皮子耷拉下来,缓缓闭上眼睛入睡过去。纪枝瑶替他掖好被角,朝着殿门外一看,今日的雪仿佛更大了些,宫墙头都积压了一大片,整个晋京城,都像是被雪所雕琢出来一样。
宫殿外的枯枝大树下,有一个穿着灰色大氅的男人徘徊其下,不时朝着这边张望,一不留神,就与纪枝瑶对上了眼,两个人都愣了愣。
纪枝瑶忙垂下头来,朝着睡熟的陶陶看了眼,她便系好披风,朝着外面而去。
今日在朝堂上,众人又提到了立后人选一事,宣鸿云自然是打算要站在纪枝瑶这边,可事情还没个定论,纪枝瑶贴身的丫头便硬闯了进来,说是小殿下病重,要赵行速归。
赵行一听,也不管旁人怎么说了,立马就离开了朝堂。
朝堂上的人都道纪枝瑶不知轻重,怎么能是皇后人选,宣鸿云懒得去听,白了那些人一眼,心里却担忧起小殿下来。
那是他的外孙呢。
众人吵了个没完没了,看到了宣鸿云,便问了句:“宣将军如何看?”
宣鸿云哪里有那个心思,他正巧是看到了与人争执地面红耳赤的纪文德,随口说了句:“纪侯爷怎么看我就怎么看。”
正在维护纪枝瑶的纪文德闻言:“????”
朝堂众人:“????”
等等,你们一见面不是针锋相对各种冷眼吗?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纪文德也是摸不着头脑,他的儿子还在宣鸿云手上呢,两个人不共戴天!结果一转头,宣鸿云已经离开,茫茫大雪与深深宫廷之中,没再瞧见他的身影。
宣鸿云担心小殿下极了,可又碍于纪枝瑶的关系,不敢贸然过去。
于是他便在殿外转悠半日,偶然一抬头,便看到纪枝瑶朝着他看过来,白雪飘飞,她站在门内,微微愕然。
面对千军万马仍可泰然处之的宣鸿云,这一刻像是被抓包一样无措起来,甚至转头就想要立刻离开。
纪枝瑶迎着风雪从殿中走了出来,朝着宣鸿云走了两步,柔声唤住:“宣将军,留步。”
宣鸿云脚下顿住,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了这么多的白雪,累积在肩头上,他身上拂去,雪花飞扬。
他问了一声好:“娘娘万福。”
宣鸿云深深看了眼纪枝瑶,这时候他打量得仔细,原来她是这般像妻子的。
以往因着她是妇人,还不曾仔细看过。
纪枝瑶被他看得有些害臊,微微垂下头去,脸上微红,她低声问:“将军可是来看陶陶的?”
宣鸿云回过神来,“嗯”了一声:“方才在前朝听说了小殿下病重。”他语气紧巴巴的,担忧起来,“太医可来看过了?有大碍没有?”
他神情紧绷,满眼都是对陶陶的担心。
纪枝瑶心里微微一暖,仿佛又多了一份依靠一般,淡声说:“将军勿要担忧,现下烧热已经退了些,太医又来看过一次,已无大碍了。”
宣鸿云松了口气:“那就好。”
两相沉默,宣鸿云对纪枝瑶满满愧疚,不敢直视,便说了告退,急忙转身,走了没两步,身后的女子亦步亦趋跟了上来。
记忆上头,宣鸿云想到那年,他的妻子也是这样乖巧地跟在他的身后。
眼中酸涩,身后的纪枝瑶已经下了决定出声:“将军应当还没有看过陶陶吧?若是现在有空闲,便去看看吧。”
他转过头,风雪之中的纪枝瑶弯了弯眼眸,像是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