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男人突然伸手将池钰挡在眼前的黑发撩了起来。
池钰身体紧绷，双手握紧成拳，差点再次出手。
他不仅戒备着站在面前的男人，还戒备着男人身后正不断靠近的一些人。
叶星和张敬云缓缓靠近前方的零和池钰。
在池钰刚从海底迷城出来时，他们两个就想过来了，只是零一直没动，他们也没敢。
等零冲过去了，他们才慢慢靠近，但仍旧保持着一定距离。
零拿着那截雪白的绷带，指尖撩起池钰额前的黑发，将这一缕头发用绷带扎了起来，扎成一个朝天翘着的小揪揪立在池钰的额前。
池钰薄唇微抿，不太理解眼前的男人是什么意思。
零看着池钰彻底暴露出来的脸颊，长睫微垂，死寂的黑眸里只映出池钰一个人的模样。
他突然开口说话，声音喑哑低沉，像是长久没说过话，还有些缓慢，甚至是颠三倒四。
“我想看着你的脸。”
“我，可以看着你吗？”
“我叫……”
说到自己的名字时，零皱了皱眉，似乎有些迟疑和犹豫。
他停顿了许久，才说：
“我叫零。”
下一瞬，零突然低头，在池钰没有反应过来时，将额头贴在了池钰的额头上。
池钰的右手握拳，立刻冲着零挥了过去。
这一次零终于抬手握住了池钰的手腕，制止了他攻击的动作，但也不是怕池钰打他，而是……
在池钰的脑海中，响起了救赎S748号的声音。
收到赠予请求，对方将赠予您16000小时呼吸时间，请问您是否接受？
16000小时呼吸时间。
池钰目前只通关了一次海底迷城，哪怕他获得了S级评分，也只有72小时呼吸时间，也就是三天。
这个自称零的家伙，上来就莫名其妙要送给他16000小时呼吸时间。
池钰视线下落，看向零的脖颈，他终于看到了救赎的模样。
黑色纤薄的带子颤缚在脖子上，在侧面有一个小巧的显示屏，上面有一个数字在不断倒计时，这就是呼吸时间。
零的呼吸时间是16142小时，他在见到池钰的第一面，就要将几乎全部的呼吸时间都送给池钰。
池钰面无表情：
“我拒绝。”
随后他身体后仰，躲开了和零的接触。
零没有放弃，他抬手扣住池钰的脖颈，将池钰拉了回来，再次将额头贴在了池钰的额头上。
零的皮肤温度很低，池钰只觉得额头一片冰凉，同时救赎S748号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
收到赠予请求，对方将赠予您16000小时呼吸时间，请问您是否接受？
池钰一模一样的回答：
“我拒绝！”
两个人的距离又一次拉开，池钰转身想走，零就像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再次靠近池钰。
池钰这次不再忍耐，直接一拳挥了过去，将零凑过来的脸颊打偏，可零毫不在乎，又一次将自己的额头贴在池钰的额头上。
在两人身后，叶星啧啧几声，恨不得立刻去买两包瓜子，边嗑瓜子边看戏。
“明明只要握个手，有一点肢体接触就可以进行交易，大佬怎么偏偏要跟池钰贴脑门？”
张敬云没回答叶星，他说起了另一个问题：
“你猜零想要给池钰什么？”
叶星耸了耸肩膀：
“还能是什么，无非就是呼吸时间或者是技能卡呗，个人技能和经验值又不能赠送，大佬的呼吸时间那么多，他对池钰的态度本就奇怪，给他分一些呼吸时间也没什么。”
如果叶星知道零不仅仅是想给池钰分一点呼吸时间，而是想把自己几乎全部的呼吸时间都给池钰，恐怕会震惊得下巴脱臼。
池钰和零的拉锯战还在持续，无论他拒绝多少次，零都会固执地把额头贴上来。
“我不需要你的赠送！”池钰再一次推开零。
这一次他推拒的动作更用力，不小心扯到了零的衣领，他的衣领敞开了一些，一条银色的项链从他的领口滑落。
池钰看到项链，身体一顿，一时忘记阻止，又被零贴上了额头。
这一次池钰没推开零，他垂着眼眸，盯着零的那条项链。
在项链的底端，坠着一颗和他攥紧在手心的紫水晶一模一样的水晶。
一样的颜色，甚至是一样的大小。
零和程似非有什么关系？
因为没有及时推开零，池钰脑海里再次响起救赎S748号的询问。
池钰仍旧是一样的答案。
“我拒绝。”
他推着零的胸膛，将他推开。
零被推开了一点，微微歪头看向他，死寂纯黑的眸子里，竟带着点天然的纯真。
他终于说话，问池钰：
“为什么不要？”
池钰抬手拽下额前绑着他头发的绷带，随手扔下，绷带在海水里飘飘摇摇，过了许久才落在地上。
过长的黑发重新挡住了池钰的脸。
他不再看零，径直路过他往前走。
“我自己可以通过海底迷城获得呼吸时间，不需要你的赠予。”
零眼珠一转，看向落在地上的绷带，随后又要跟上池钰。
池钰脚步顿住，侧头看向零，冷声说：
“不要跟着我。”
话落，他稍稍停顿，补充道：
“零。”
突然被池钰叫了名字，零当即停在原地。
他缓缓眨了下眼睛，竟当真乖乖站在原地不再跟上去。
零看着池钰的背影，突然侧过头，垂下了眼眸。
他的眼尾泛着点点薄红，像是有些害羞。
叶星震惊得张大嘴，他觉得他可能真的会下巴脱臼。
当初零刚来边缘区时，有不少人打他的主意，想要抢零的呼吸时间，叶星去看过热闹，他至今仍记得零反杀那些人时的凶残模样。
此时站在那里眼尾微红的零，不会是他的幻觉吧？
张敬云看着这一幕，眸色渐深，说道：
“叶星，也许我们的小队，真的能拉来零也说不定。”
零虽然站在原地，但那截被池钰扔掉的绷带，却突然扭了扭身子，像活物一般，倏地飞向池钰，悄悄钻进池钰的口袋里。
池钰打算去鸣远市，伪装成鸣远市的海底居民打听一下消息，谁知他刚走没两步，零不来阻拦他了，又有其他人拦在他面前。
叶星拦住池钰，冲池钰龇牙一笑。
张敬云从叶星身后走出来，很斯文有礼地说道：
“你好，池钰，我是张敬云，这是我小队的叶星。我想你刚来到海底世界，应该有很多事想要了解，我们可以聊聊。”
海水静静流淌，海底的一切迷幻又奇特，池钰的确需要快速了解海底世界。
既然有捷径可选，为什么拒绝？
池钰将双手揣进口袋里，藏起那颗紫水晶，说道：
“好。”
在池钰口袋里，那截雪白的绷带，正蜷缩在角落里，慢慢探出一点，小心翼翼地蹭了蹭池钰的指尖，随后立刻缩回角落，把自己拧成乱七八糟的结，像是在表达它激动的内心。
池钰跟着叶星和张敬云离开，零的身影不知何时消失在黑暗中。
两座城市的交界处重新归于黑暗，四周沉寂下来。
在人类头顶几百米之外的海水里，无数诡异巨大、长相可怖的海洋生物缓缓游动，像在观看一场绝妙的表演。
在那些海洋生物身后，留下一道道长长的水痕，水痕组成一行字，又飞快消失。
欢迎来到海底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