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内阁学士、十部堂官、各省督抚,哪个不是先帝简拔、四嫂任用?”奕譓顿了一顿,“论及私心,他们哪个愿意给一群毛儿都没生齐的娃娃腾地方?再则说,四嫂当家,看到他们辛苦,要少不少还有好东西赏下去,轮到皇上,能有藕呢能有参呢?虽说四嫂归政是早晚的事儿,谁还没打能拖一年算一年的主意?”
奕诒点一点头:“你说的自然有理,但祖宗旧例放着,皇上日渐长成,哪怕再是不甘,谁好冒天下之大不韪挑起这个头来——”
“康熙爷十四岁亲政,又过两年才把鳌拜剪除,咱们皇上,能与康熙爷相提并论么?如今的这副担子,靠皇上挑,大好的局面也得糟蹋掉!”奕譓捏了捏额头,“皇太后是咱们的嫂子,皇上是咱们的侄子,但凡立得住,咱们能忍心让四嫂一个妇道人家辛苦?”
奕诒忙道:“既是如此,不如咱们弟兄联署折子,请皇太后晚几年归政颐养——”
“表明忠心的事儿,有一个人做就够了,至于旁的——”奕譓微斜唇角,“咱们只管把事后的章程梳理明白也就够了。”
“恭亲王勤劳国政,赏亲王双俸,准其捐俸一半资以军用!”同治七年正旦朝贺,钮祜禄氏终于高抬贵手,放了奕一马。
三十多岁的议政王总理大臣生生熬出了两鬓霜花:“奴才叩谢母后皇太后恩典,万岁、万岁、万万岁!”
钮祜禄氏向那拉氏笑道:“这可是咱们姐妹在外朝庆祝的最后一个年节了。”
“照妹妹的意思,皇上年幼,还应当劳烦姐姐多辛苦两年才好。”那拉氏挺矛盾:她不想归政,更不想继续看着钮祜禄氏在自己头顶上指手画脚!
“圣母皇太后所言极是!”奕无缝接话,“臣有一议,恭请两宫皇太后恩准。”
钮祜禄氏欣然说道:“但讲无妨。”
接下来的两刻钟,恭亲王开始唾沫横飞的论述当下的内忧外患,最终又下结论:皇帝太年轻,若在一年后亲政,必然难以应付内外危局,自皇太后垂帘,内平匪患(太平军、捻军)、外洗国耻(废除英法俄普四国以外的不平等条约),理应维持听政格局,暂缓归政时间,直到皇帝的理政能力足够成熟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