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声躺下,重新闭上眼睛,似乎已经睡沉了。
黑暗中,眼角慢慢的浸出一点湿意。
*
“……回去教针线房给他缝几件新衣裳,基本的规矩教成了,再带过去给爹过目吧。还有,祖母那边,谁也不许说!”
红袖苦着一张脸,虽然赶夜路不能睡眠,可困倦已极的时候,听小姐兴奋的叽叽喳喳也是一种折磨。
“小姐,您这喜欢捡东西回去养的毛病,是不是改不好了?”
“小时候捡些小猫小鸟不打紧,前年捡的那条细犬,把夫人的芙蓉雀都骇得傻叫了三个月。去年收云珠郡主送来的银珠蟒,把庄里王厨子吓掉了刀……今年愈发厉害啦,干脆捡个凶夷兽奴回去养……”
“那怎么能一样?”沈稚哭笑不得打断她,“阿蛮是大活人呢。”
红袖闭眼,翻了翻身,“我看都差不多。不过一个比一个野性罢了。”
沈稚红了脸,“姑姑别取笑我。大不了,以后再不捡别了。”
“姑姑,我再问最后一桩事啊。你知道舅舅帐下哪位随军郎中的医术最高明吗?阿蛮伤得不轻呢……”
*
马车摇摇晃晃,终于在红袖满心的盼望中到了穆王府的军帐营寨前。
穆王爷身高八尺有余,生得剑眉虎目,身材悍健。因常年练武将兵的缘故,肤色比寻常人略深。久居高位多年,不苟言笑时便显得格外肃杀,威仪天成。
此时面色阴沉似水,正立在营外三里,“恭候”着夜半同御前侍卫们“围猎而归”的云珠郡主。
远远望见穆王亲卫的刹那间,沈稚、沈瑞的困意一扫而空。两人不约而同掀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四个字——
大、事、不、妙!
终于,一行车马缓缓停驻。
沈瑞跃马而下,“给舅舅请安!我送云珠表姐回来了,哈哈,那个,更深露重的,瑞儿就不叨扰舅舅和表姐休息,小甥告辞!”
“站住。”穆王沉声。
沈瑞已经转身疾走,闻言一僵,定在原处冷汗涔涔。拼了命的给穆云珠打眼色。
换来云珠郡主暗影中一个不屑的白眼。
“爹!”穆云珠绽出一个甜而脆的笑容,稳稳上前一把抱住穆海岳的手臂,“爹您先别忙责备云珠。女儿有个天大的好消息,非今夜狩猎不可得。十分重要,您要不要听?”
穆海岳人如其名,端的是气沉似海安稳如山,刀马硬功夫练出来的,胳膊上挂个百十来斤的人晃都不晃。“什么好消息?非今夜‘狩猎’不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