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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对不起(2 / 2)

‘他’一身刺目的丧服,双眸暗红地高踞于正中的王椅之上。

殿下跪着四个凶夷高手,两男两女。俱服丧衣。

阿蛮心中讶异,只觉得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熟悉得很,偏又本能地有些抗拒。

大殿中似乎没人能察觉到他的存在。阿蛮就静静站在角落里,仿佛一位茫然的过客。

他听见另一个‘自己’嗓音低沉哑涩,说着蛮语,“那个晚上……是谁在?”

下面膝行出来一个蛮女,“首领,是我。”

他感觉到‘自己’喷薄欲出的愤懑怒火,又强自压抑了。“为什么不拦下她?”

这个‘她’字,用的是凶夷敬语。阿蛮心中有几分奇怪,‘自己’已经坐在王庭宫殿的主位,身份不言而喻。

而这个‘她’称敬语,在蛮语中不分男女,泛指身份更高贵之人,通常是部落族人称呼首领时才用的。因为凶夷部落传统中,首领是所有族人的共主,族人们不分贵贱在首领面前都算得上奴隶。

亲生儿子和最倚仗的大将亦是如此。

所以这敬称从‘他’口中说出来时,阿蛮不禁觉得有些纳闷。然而下面的四人却似乎习以为常。

那蛮女被首领的赫赫威仪和隐恸所震慑,瑟瑟发颤,低声比划着解释起来。

阿蛮听得分明。那四人皆是凶夷高手,竟都是‘他’派去都城,暗中保护小姐的。平素两两分值,一内一外,小姐身侧十二个时辰都不离凶夷高手保护。

想来此时的都城亦是水深火热、危机四伏。

那他们怎么都回来了?阿蛮望着四周洁白的缟素,心中隐隐升起不详。

那蛮女仍在讲述。定国侯府中的诸人已得知漠北王庭的和亲要求,纷纷惊惧惶恐,不安得很。

郡主在避开下人时,也曾偷偷用巾帕擦过眼角,但很快,她就似乎拿定了主意,面容镇定下来。

阿蛮听到此处时已惊得呆了。和亲?与……他吗?

心中砰砰直跳。他猛然抬头去看‘自己’。

‘他’的神情有些麻木,而阿蛮内心却能感受到属于‘他’的情感——波涛汹涌、狂风巨浪。‘他’的心很疼,似乎早已千疮百孔,此刻却依旧滴出血来……

阿蛮握紧了拳,半分都不同情‘他’。

一句敬语又值得什么?‘他’竟然敢威逼小姐嫁给自己!还是以和亲的名义。千里迢迢从生活了十几年的都城,到漠北来!

‘他’怎么敢!

小姐当然会难过,小姐那么信任‘他’……

蛮女继续说道,因为凶夷的攻势太过凶猛,南朝守军软弱不堪,完全难以抵御。所有人都觉得和亲势在必行。他们几个暗卫虽不敢放松警惕戒备,但心中也都觉得这下可以回漠北了……

阿蛮汗毛倒竖。

‘他’竟然攻打南朝?那是‘他’生活和成长的地方啊。

‘他’不止铁蹄践踏了这片土地,还不惜以武力相胁,威逼南朝人将他的小姐送来漠北和亲。

用以止战的和亲郡主……沈稚。

阿蛮眼前渐渐模糊起来,泪水溢出了眼眶。‘他’怎么舍得?

惊怒、心疼、羞愧、恨意……不断翻涌着挤在胸腔,一时分不清究竟是属于他还是‘他’的情绪。

阿蛮目眦欲裂,想冲上殿去掐住‘他’的喉咙大声质问。隐隐又觉得哪里似乎不对……

他明明去见过北境守军,虽然军资窘迫些,也称不上太过“软弱”。

而‘他’刚刚击败了耶律方金没几年,新吞并的部落毕竟人心不稳,战力损失也不会轻了。两边真的打起来,未必就是势如破竹……

然而这浅浅的疑惑很快被蛮女的讲述打断。

她说,小姐那天白天见过了许多人。家将、管事、近仆都有,细细交代了许多事。还写了许久的信。

阿蛮和‘拓跋临羌’听到此处,竟流露出一模一样的凄惶神色。

“不、不…”阿蛮心底发寒,连连摇头。

蛮女不明所以,只以为郡主已经想通了,在为和亲做准备。在蛮女看来,首领是漠北最伟大的英雄,天下间又怎么会有女子不愿意嫁给漠北的王呢?

况且郡主之前还在微末时救过首领,于他有恩有义。也许早就是两情相悦也说不定。

纵然此刻两国交战,两人身份的强弱倒转,首领也很看重她的啊。不仅聘礼雄厚,还派人暗中保护。想必郡主心里也是很乐意的。

否则又怎会如此着急地交代族人?必定是等和亲圣旨一到,便即刻动身北行了。

蛮女还交代同僚赶快收拾行李,准备沿途保护。

当夜,见沈稚拿出那柄匕首端详时,她也并未多想。郡主从前就常常把玩这柄匕首,想来是在思念首领。如今和亲在即,她或许是想装饰一下这定情之物?

因而蛮女只是在暗处远远看着,并未上前。

直到,沈稚将匕首决然插进心脉。

蛮女惊慌飞身而入,然而太晚了。她插得极深极深,不留任何余地。

那匕首不拔还好,只要拔出必定立时丧命。蛮女焦急地解释着身份,想问郡主如何才能救她。

她只摇了摇头。

郡主冰雪聪明,虽未见过蛮女,却立时猜出了她的身份。

她笑着托蛮女转了一句话给‘他’。

‘拓跋临羌’缓缓起身走下殿来,步履早已失了稳重,面色惨白一片,“她说什么?”

蛮女跪伏在地,硬着舌尖转述了那句中原话。就连濒死时的断断续续也学得极像。

告诉那个狼心狗肺之徒,沈稚宁为玉碎,绝不受辱……

言毕,她不敢看首领神色,双手呈上了那柄古旧的轮回匕首。

透过旧铜与兽皮的外鞘,似乎仍能看见那寒刃上沾染的血迹。

*

“啊…”阿蛮再难承受,紧闭双目,捂着耳朵惨呼出声。

“醒醒,醒醒。”山洞中沈稚正满面担忧地拍着他。凶夷人也不知梦见了什么,睡梦中挣扎惶恐,眼角竟沁出晶莹的泪来。

沈稚大为讶异。心中忍不住有点酸涩,“阿蛮,快醒来。那都是噩梦,是假的!你睁开眼就好了。”

许是听见了这句话,凶夷少年骤然惊醒。金棕的惊慌双瞳猛然间睁开,看见沈稚的一瞬,他的瞳孔倏然放大。紧接着竟失了智一般举止狂悖——竟然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用力之大,将沈稚都勒得生疼。

沈稚大怒,狠狠推他——然而这凶夷人魔怔了似的,竟越抱越紧,死不撒手。她的脸颊被按在坚实的胸膛前,完全动弹不得,耳畔听见他急促惊惶的心跳声,震如擂鼓。

沈稚又惊又气,下了狠手,在他肋下一处小伤口狠狠捶了一记。

阿蛮吃痛,本能地却是抱紧而不是放开。沈稚气恼得又在他腰间狠拧了半圈。

可算将这凶夷人唤回了神志,呆怔怔地低头,细细瞧她面容,半晌才猛然反应过来。连忙松开手,跪了下去。重重叩首,“冒犯了小姐,阿蛮罪该万死。”

沈稚挣脱后连退了好几步,气得脸都红了。

指间那剧毒的暗梨针对着他瞄了半天,可恨那凶夷人也不知道躲。沈稚愠怒不已,呼吸都急促几分。暗暗告诉自己他还有用,杀了太不值。

“你发的什么疯?”

他一言不发,只是垂首跪着,此刻竟连眼睛都闭上了。完全不知辩解。

沈稚恨得咬牙,随手取下腰间的金丝软鞭,劈头盖脸抽了上去。

凶夷人如释重负。鞭子透过薄薄的衣料抽在肌肉上,回响声极脆。

“伏身。”沈稚命令。他腹部那道伤太重,不能再受鞭挞。

凶夷人温顺地跪伏下去,乖觉展开宽厚的脊背,恭敬领受鞭笞。

那态度太过虔诚驯顺,太过放松安心。不知为什么,沈稚竟觉得他此刻心中是很感激的。仿佛她不是在对他施以刑罚,而是救赎。

这莫名其妙的感觉太过诡异,沈稚渐渐放轻了力道,却没有忍心停手。

奇怪得很,明明不是很凶狠的鞭笞,连油皮都不会抽破半点。

却将一向坚韧的凶夷人打哭了。

“对不起。”

“对不起…”

他轻声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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