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如何想与如何用肢体呈现,完全是两码事。
想,可以天马行空,说,只能见风使舵。
对方身为长者,有楚静一站在一旁,又是她的老师,此种场合,此种境况,好像印证一句话。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以逢迎作为开场,自然要以逢迎继续。
下一瞬,从车内佝偻着身子钻出来,站立在两人面前,闪着标准地笑容,不疾不徐、本份有礼,利用那短短下车地间隙,想一想言辞。
既做到不冷场,又能给足人面子,被感觉到足够的尊重与重视之意。
“师姐常说,您对她一直很关照,所以她特别敬重您,由于我的工作性质,特意交代我在来之前,替她备一份厚礼送您,我现在就去拿,请您老看看喜不喜欢。”
谎话说得煞有其事,脸不红、心不跳,跟真地似的。
自己什么时候交待她,送老师礼物了?
不过嘛,这为人处事的能力,略有长进。
楚静一那张精致的容颜之上,浸着和风细雨般地笑意,内心波澜涌现,脑海里却在快速思考,接下来为郭一凡怎么圆场。
见她转过身子,抬起步伐,快速走到车后,打开后备箱。
转而关上之时,手中便多了一只质地精良、古朴的方形小木盒。
再次立到两人面前,双手托举,缓缓掀开盒盖。
自古流传,乱世藏金,盛世藏瓷。
瓷器,从古至今、从无到有,等同于见证与陪伴了,整个民族的历史发展及文明变迁。
懂得越多、见识越广。
越能调动起流淌在体内的归属、自豪之感,感叹一代又一代的先辈和匠人,非凡的精神、惊人的智慧。
壶身为方,杯身为圆。
盒内,寓意天方地圆的一套茶具,就那么展现在阳光下,展现在三人眸间。
小巧玲珑、巧夺天工。
色泽,流光溢彩、精美绝伦。
通身,线条流畅、栩栩如生。
一座座山、一条条水,活灵活现、仙雾缭绕、朦朦胧胧,意境旷远深长。
令人望之移不开眼睛,望之心鼓擂动。
博导就是博导,教授就是教授,似拥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并高于正常的普通人。
只是观赏片刻,便引经据典。
慧眼识珠,缓缓道来。
“曾听人说‘入窑一色,出窑万彩’,意思是每一件都为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成品难以受人为控制,大师们再怎么努力,一生也绝对做不出第二件一模一样的东西,我说得对不对?小姑娘。”
“教授,您的眼力就是高,有时间用它来泡泡茶喝、把玩把玩,愉悦身心、享受生活,看在师姐的一片心意上,请您收下。”
“不是我不愿意收,而是这一个个千挑万选甄别出来,搭配在一起组成一套,颜色相近、图案相近、意境相近,恐怕需要的不止是时间,还含有一定的运气成分在里面,太贵重了,不能收。
静一,答应你的事,我作为老师自会极力促成,我们师生不必这么生分。”
郑教授欣喜的目光,明明让人很难视而不见,口中说出来的却是婉转地拒收之意。
郭一凡看在对方是自已女朋友老师的份上,一时起意,一片好心送份见面礼,竟意外地送出了意外之事。
原本说好的来开会,来做学术交流,画风突变成别有目的。
弄巧成拙,万一坏了楚静一的大事,回去还不等着被人撕吃扒皮。
按下心头的惊慌,回味着刚刚的话音。
求人办事嘛,关系再好、答应的再笃定也不行,不到尘埃落定、板上钉钉的那一刻,为了所谓的面子与情分,所求之人有可能借着理由一拖再拖。
不是不办、是不好办,至于何年何月办成,谁也说不谁。
但不论所求的事多难办,有求于人时,先把礼送出去绝对没有错。
礼送了,被收了,冥冥中总会多一丝成功的希望。
继而张着一双平淡无奇的目光,似平淡无奇地望一眼楚静一。
两两相视,刹那收回。
无声与无言之中,似让她帮帮忙、吹吹风,鼎力相助。
“郑教授,我是个搞拍卖的专业人士,许多艺术品不能局限于它本身的艺术价值,更重要在于是否有人欣赏、喜欢,收集到这些东西于我而言,纯属小事一桩、不值一提,你们若是不信,请跟我来。”
说完合上手中的木盒,自顾自前方引路。
也不管那两人会不会真跟着一起来,为了把礼物顺利地送出来,让人安心收下,豁出血本。
再次走到车后,开启后备箱。
打开之时,一眼望去,十几套外观似完全一模一样的小盒子,整齐划一、静静地躺在那一方狭小的空间。
随手翻开几只,自证自言。
仿佛拥有到这些在别人眼中和心中,看来稀罕、贵重的东西,于她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楚静一与郑教授对望一眼,似怀着好奇、怀着不敢相信,一步步走上前去。
望见那一套套灿烂夺目、熠熠生辉的小小茶具时,望得呼吸一窒。
忽而想到,那么值钱的东西,天天被扔在车上不管不问,试问主人的心得有多大?
当下便气得,眼神微眯。
气归气,收到求助的信息,该出手帮忙还是要帮。
谁让她喜欢人家,不忍对方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