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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门在身后拍紧。
入目是一间墙壁洁白的屋子,尽管已经学了很多词汇,但林黛玉尚不知晓有办公室这种叫法。偌大的空房间,只有靠近墙壁的一架子书,叫书房也未免过分。
押着她过来的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先将她撂在了沙发上。
和家里……不,和她平时坐的鼠灰大软榻不一样。土黄的沙发像一只长歪了的南瓜,靠背处还破了个洞,露出绵绵的鸭羽色内里。
好在虽然糟烂,可屋中一切都一尘不染,连一丝污渍都没有,最脏的可能是套在身上的麻袋。可麻袋上也没有灰土,只有一股衣物洗剂的味道。
胖子脱下帽子,完完全全露出那一头夕霞色头发,瘦子一咳嗽,他又不自主戴回去了,从林黛玉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圆嘟嘟的下巴。
瘦子同样戴墨镜,下颏尖尖,鼻子也尖尖。
胖子对着书案后坐着的黑衣男人说:“大哥,看我们今天的成果。”
书案后,男人跟他们一样打扮,黑衣黑帽黑墨镜,林黛玉猜测他书桌下的靴子也是黑色。他衣领竖起,挡住半张脸,只露一道缝隙。屋子中间鸟笼形的取暖炉亮着橙色柔光,看着就暖和,但他也没有放下领子的意思。
他的手腕苍白到像是生来忘记上颜色,整个人比瘦子还要瘦一圈。
他面前的桌案上,列阵一般排列着水杯笔筒与书册、电脑,他闻言,从抽屉里拿出灰色绒布袋子,用戴着手套的手将刚用过的电脑鼠标套了进去。
又把塞在耳朵里的棉花球拿出来,转向两人,“要你买的晚饭呢?”
林黛玉看得奇怪,但双手双脚让胶带缠着,就连嘴上也贴了半张胶布。只能倚着沙发靠背,根本无法逃走,仍在想办法伺机逃走。
“土豆大家都吃不起了,太贵。”瘦子说。
“他没舍得偷就回来了。”胖子直言。
“他也是啊!我好歹还拿了这个。”瘦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杏子大的小土豆。
“拿去。”那位“大哥”从书桌后站起来,隔着手里的白帕子推开了他递过来的土豆,“你怎么今天少系了一颗扣子?”
在他严厉目光的注视下,瘦子连忙扣上了大衣最上面的一颗纽扣。
“大哥”又走到胖子面前,“你今天身上的香气是为了害我吗?”
“不不。”胖子连忙摆手。
“那是为什么?”大哥更加警惕了。
“我交了个小女友……”
“好吧,希望不是穿长裙的叛逆女学生。”
“就是……嗷!”小胖子像被踩了尾巴,是瘦子弯起后脚摆过去在他膝盖后踢了一下。
“这,这是什么?”沙发背对着他的桌子,他绕过来才发现那个大麻袋。
“人。”胖瘦两人异口同声。
“我的心脏都快不跳了,你们带回来一个人?活的?”他带着手套的手捂住嘴,退远了。
“显然是。”瘦子道。
“活的。”
“哪儿来的?”大哥的音调已经变了。
林黛玉猜测,他可能真的是他们的亲大哥。不然怎么会这么……不像一把手。
“失足少女。差点被隔壁那家秃子诱拐了,正还要跳河,得亏我们拦住了。”瘦子说。
“我问的是她为什么现在在这里?”
“你不是说,要我们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偷点有用的。她长的是真漂亮,不如我们干脆……”瘦子眼神暗示。
“一不做二不休!”胖子也附和道。
“不行,不行。她看上去才十岁!”大哥已经气得迷糊了。
“我们不是有那个么?”瘦子比划了一个小方块。
“什么,哪个?”大哥他攥紧了自己手里的小方帕子。
“就是那张假的保险证!16岁那个。”胖子说。
林黛玉一路听着胖瘦两人在比拼谁更凶恶,只觉得想笑。现在在听懂他们说的话后又笑不出来,再接下来的对话里,她得知他们的店铺已经揭不开锅了。但只要把她卖掉,也许还能还债。
如果还不上债,他们面临的是砍手砍脚砍脖子。而为了还上债,只需要砍她一个人的。
“器官多贵啊,她这个脸,能卖很多钱。”胖子感叹。
瘦子白了他一眼。
林黛玉惊惧,原来……这个时代已经有能换脸的技术了?她已经预见自己被拆成几份,还不如在那个无情人手底下,好歹还能留个全尸。
怎么沦落到要比较这个了,她的眼圈泛红。当初回贾府路上,自己还在自怨自艾,是个无依无靠无家可归的了。
竟是,还能更凄楚。
“如果你们非要这么做,那可千万别被发现了。走正规渠道最好,你去卖?”那个将自己裹的密不透风的‘大哥’问瘦子。
“我不去。”瘦子摇头,“我没那人脉啊,再说……我最厉害的一次打群架缝了三针。”他讲完连忙闭嘴。
“你去?”他又转向胖子。
“我我我不行,大哥,可我迷路怎么办啊?”胖子
“大哥去吧。”
“对对对。”
“再等一等,这也不是一时能脱手的活物,慢慢来千万别闹出什么乱子。”
他们讨论的一致结果居然是押到下面先关起来,林黛玉放下了心。也暗暗觉得不对,未免效率太低了。
呜唔——
她感觉自己在黑暗中走了许久,嘴上的胶带撕下,背后的绳子也解开,人被推进了一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