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喊冤而死,他死后魂魄在这世间游荡多年,看到徐家涉险救下了他这小孙女,更看到唐家为了帮秦家争个是非,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他还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昔日只会在他们夫妻怀里撒娇的小孙女为了报仇入了宫,最终让大魏的江山改了名换了姓,自己却孤独了一辈子。
所以重活一世,他做了不一样的选择。他要秦家好好的,更要这个小孙女好好的。他要这孩子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他这个做祖父的,要为她遮风挡雨。
对于唐榆,他心下亦存着几许亏欠。不仅是为着唐家,更是因为在之后的许多年里,唐榆是在阿菀身边护着她的那个人。他最后甚至是为阿菀死去的,阿菀为此难过了一辈子。
如今两个孩子能在没有那些纠葛的情况下走到一起,秦老丞相觉得,这是缘分。
几个儿子儿媳都因他的话陷入沉默,他是当朝丞相,更是一家之主,在家里说一不二。方才那番话又确实有些道理,几人便都露出动摇之色,视线递来递去。
秦老丞相手里还在盘那串佛珠,斟酌须臾,睇了眼秦修:“这事咱们不点头,唐家不敢催。你是当父亲的,改日去跟唐宏说一声,让他们备好聘礼,上门提亲。”
秦修闻言知道父亲已拿定了主意,不敢再多话:“诺。”
“聘礼……”秦六夫人心细,听及此处哑了哑,轻道,“儿媳说句实在话,父亲别嫌儿媳刻薄——迎娶阿菀的聘礼,唐家只怕出不起,到时谈起来免不了要尴尬。”
“没什么可尴尬的。”秦老丞相风轻云淡地摇头,“咱们家又不是卖女儿赚钱,聘礼嫁妆一则是走个过场,落个面子上好看,二则便是让阿菀带去傍身的。那若唐家出不起,咱们就一并出了,左右在孙辈里也就这么一个姑娘出嫁,便是多给她添上两倍三倍也没什么。”
秦老丞相说这话时眯着眼睛,口吻淡泊,却实在财大气粗。但对出这份钱家里倒都没什么意见,几个儿子儿媳又交换了一番视线,秦修便起身揖道:“那儿子明日就去见唐宏。”
“嗯。”秦老丞相缓缓点头,“还有唐榆……他现下正在学塾,是不是?明日你差人叫他过来,我有话跟他说。”
秦菀一听祖父要跟唐榆说话,脊背就绷直了:“祖父要说什么?”
次日下午,唐榆下了课就被府中的小厮挡了去路。两个小厮低眉顺眼地躬着身,禀话说丞相要见他。
书案一侧的墙边有椅子,唐榆依言落座,只觉后脊发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秦老丞相将他的紧张尽收眼底,饮了口茶,淡声道:“昨日我们商议阿菀的婚事,阿菀说,她非你不嫁。”
一句话说得秦菀又红了脸,众长辈都笑起来,厅里气氛变得松快,又闲说几句,众人就各自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