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里含着明显的戏谑。
这个垂垂老矣的吸血鬼已经有许多年没听到有人这么叫他了,第一反应就是挣扎着想逃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走了。”
说完，他就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看着他惊恐的眼神，言冬觉得自己爽了——让你当初目中无人,这下钮祜禄·小猫咪回来了,略略略！
“哟,这个人啊。”
就在这时，一边的成安也走上前来，他上下打量了那只吸血鬼一眼：“我记得。”
大概是因为他们这几个人当中只有成安的气质没有变化太多，所以在接二连三的刺激下那吸血鬼瞬间想起来,瞪大眼睛：“是你？”
“你们回来了？”
当年他还撑着老板的面子,没想到再次见面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没有可比性了。
眼下看到小猫咪兴奋的模样，江肆又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瓜。
成安也嘲讽技能满点：“哟,看您如今这副模样，是生意经营得不错啊。”
“不,一点都不好,我……”
这些年来吸血鬼只学会了察言观色,看到面前这一行人显然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直觉自己应该好好回答。
但是他却完全崩溃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知道垂着头颤抖,就像是一块任人宰割的烂肉。
小猫咪微微地眯起眼睛——面前的这个身影跟当年耀武扬威欺负江肆的那个人重叠起来,他只觉得可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把江肆圈进了自己人里面，一想到他被外人欺负就生气。
小猫猫占有欲很强的。
估计这人大病缠身，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小猫咪觉得差不多了,于是用爪爪轻轻地扒拉了一下江肆的衣服。
江肆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就祝您生意兴隆吧。”
配合上吸血鬼那身破破烂烂的衣裳，这话显得格外讽刺。
此时只要是个有血性的人肯定是要站起来跟江肆他们拼命的，但是这个吸血鬼并没有，他只是赔着笑：“那谢谢，谢谢。”
江肆嗤笑了一声，拂了一下衣服上落下的灰尘，然后转过身来，带着言冬离开了。
……
大概是因为哭了那么一顿，再加上路上遇到那吸血鬼调整了一下情绪，回去的路上言冬感觉心情好多了。
小猫咪趴在机甲的舷窗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外面的各种星星。
每颗星球上都住着不同的种族与居民，他们安居乐业，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小生活。
而当年，假如言冬没有站出来，那这些生活都不可能实现。
这么一想，小猫咪瞬间觉得当年那件事自己做得还挺值得的。
等到了皇宫，挤成一小团的猫猫饼才被江肆撕下来裹在怀里。
“回去了。”
他的声音凉凉的，划过言冬的耳边，却莫名其妙让小猫咪感觉有点痒，轻轻地抖动了一下耳朵尖。
走在回寝宫的路上，他们俩被商盈拦住。
商盈掠了一下波浪长发，有些不自然地瞥了言冬一眼，欲言又止。
半晌，她看向江肆，趁着小猫咪趴伏在江肆身上没有回头，自以为隐秘地气音说：“陛下，我们科研部刚刚把那段音频解码出来了，您要来听听吗？”
小猫咪动了动耳朵尖，转头看向商盈“喵”了一声。
小猫咪听力可好了！我都听到了！
“我先送你回去？”
跟商盈一样，江肆也不太赞成小猫咪去重复看一遍当年的事情。
那段回忆对于他们每个人来说都不算太美好，尤其是看到商盈现在的表情，江肆就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小猫咪真能受得了再经历一次自己死亡时候的场景吗？
他们都想把言冬捧在手心里，但是小猫咪却摇摇头，坚定地“喵呜”了一声。
他努力从江肆怀里直起身来，伸出山竹爪爪拍了拍他的发顶，随着他的动作，尾巴尖软软地扫在江肆的手腕上，留下一片酥麻的痒意。
江肆怔住了。
言冬是在努力安慰自己。
他忽然意识到，他们都低估言冬了。
害怕这件事的不是言冬，而是他们自己。
在言冬细致的安抚下，江肆露出了一个自嘲的微笑，在言冬缩回爪爪之前把它放在手心里揉了揉。
现在已经没必要支开言冬了，他不是需要他们保护的小孩子，他早就能独当一面了。
这么想着，江肆也没有继续坚持。
“算了，”他揉了揉言冬的脑袋瓜，“咱们一起去，回去刚好吃饭。”
虽然还有点担心，但是看到言冬跟江肆都这么说，商盈还是咬着嘴唇点点头。
科研部会议室，商盈打开了一段视频。
当初创世神要灭世的时候，人族猝不及防，穷途末路之下派出了几位长老去游说，企图唤起创世神的悲悯之心，所以他们才会出现在现场。
但是事实上那几个老头只是靠着一点灵力坑蒙拐骗，根本就不具有任何抵抗那创世神的能力。
所以说起来这事情其实有点可笑，但普通民众可不知道这个，他们只以为这几个老头也为当年的事情出了力，所以把他们捧到极高的位置上。
画面开始，是一阵疯狂的抖动。
江肆刻意观察了一下——果不其然，那大长老不在现场。
“老二，你说咱们不会死吧？”
“先别说话，我看那个魔族的小王去了，也许能有办法呢。”
当时的恐惧都是真的，所以他们说话的语气中含着明显的颤抖。
小猫咪动了动耳朵，湛蓝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那个视频。
他都不知道，在自己要迎战创世神的时候，角落里竟然藏了这么几个蛀虫。
猫猫生气.jpg
这大概是藏在某个长老的衣服纽扣里面的微型摄像头，所以视角非常低，画面也很模糊。
没过多久，天边一片金光闪过，天使吹着号角由东到西，在场的几个人都屏住呼吸——
创世神的声音出现了。
“孩子，你为什么来这里？”
他并没有露面，但是声音却非常雄浑悲悯，光是听了就让人喘不过来气。
原来这就是神吗？
随着那戴着微型摄像头的长老站起身来，画面拍到了远处的一个小小的身躯。
“喵呜！”
看到他之后小猫咪的声音瞬间兴奋起来，他伸着山竹爪爪对画面上的人指指点点。
“喵喵喵——喵！”
看到了吗，这就是言冬！
“知道啦。”
虽然已经看过了一次录像带，此时商盈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感觉有些窒息，但是看到小猫咪这副模样，她松了口气，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
是啊，小猫咪本喵都不难过，她在替人家贷款难过什么呢。
她定了定神，把注意力重新投入到画面当中。
此时的言冬正站在乌比那氏高台上，那是传说中距离神明最近，能够与神明对话的地方。
天空很快就阴翳下来，黑压压的一片，狂风猎猎，吹得言冬的袍角翻飞，渲染上了几分悲壮的气息。
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少年谪仙一般的气质仍然相当明显，就仿佛白莲入水，这画面又美又烈。
在这里的每一刻都是在消耗自身的灵力，风刮得人身上满是细小的伤口，但当时的言冬却只是握紧了拳头，并没有表露出半分臣服的姿态。
少年本来是微微垂着头的，他的颈项勾勒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
他像是走神当中被人猝然叫醒，听到那个声音之后，言冬仰起头看向天边。
“我是魔族之王。”
“我为屠神而来。”
“喵呜！！！”
看着剩下两个人都专注地看着录像带当中的自己，小猫咪瞬间爆发出了有点惨烈的叫声。
不是吧不是吧，他隐约记得自己当年挺帅的啊，怎么现在看这么中二。
算了算了，人不中二枉少年。
自以为成熟了许多的小猫咪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大概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大胆的年轻人，那神明也愣了一下，紧接着他“哬哬”地笑了起来。
那低低的笑声当中含着铺天盖地的威压。
山河瞬间崩裂，大地的裂缝一路蔓延到了言冬的脚下。
“你在说什么呢，孩子。”
神的声音愈发怜悯。
“你们是我创造出来的，所以你不可能杀了我。”
这次少年回答得非常快：“杀不了你就永远封印你，总比那群天天焚香向你求乞的人好得多！”
说完，他的手心里魔气聚拢成型，变成了一把弯刀。
“你很有勇气，”那神此时还没有要迎战的意思，他甚至没有因为言冬的挑衅而生气，反而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让你成为神使。”
“用不着，你该担心的是你的死期！”
少年咬咬牙，把手里的弯刀举起来，刀尖直指天空，泛起一阵寒芒。
“这么精致的小东西我还真舍不得杀死，”神意味不明地发出了一声喟叹，“可惜了啊。”
说完，周围狂风大作。
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太远了，饶是这藏在纽扣当中的摄像机再厉害，剩下的对话也隐没在了大风当中听不清了。
画面当中的言冬低头默念口诀，他借了大风的力量，把全部力量都灌注在那把集齐了几代魔族王室力量所锻造出来的刀上。
耀眼的橘红色闪过——他在燃烧自己。
“天呐他在干什么啊？挑衅神明吗？这怎么可能做得到，他不会是想拉着咱们同归于尽吧？”
“要是创世神真的降罪人间怎么办？这小魔王到底有没有脑子！”
画面当中，那几个长老忍不住发出了惊呼。
此时的他们已经慌到了极点，声音里满满都含着对言冬的不满，但他们当中却没有一个人敢走上前去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际忽然发出了一声怒吼。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