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三人正说着话,田牧川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瑶瑶,小白,看义父给你们带了什么?”
萧慕瑶听见有人喊她,用她胖乎乎的小手擦了擦眼睛,飞快的跑了出去。
刚才还委屈的直掉水珠子,这会儿像换了个人似得,露出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义父,义父你带了什么呀?”
萧慕瑶直往田牧川大腿上扑,“都好几天没看见义父了呢。”
“你都不知道瑶瑶多想义父呢。”
田牧川被萧慕瑶几句话哄的心花怒发。
他就喜欢这个小不点。
看见她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他将一个小瓷瓶放到地上,笑着说道:“这几天忙。”
“这不一忙完就过来看瑶瑶了。”
萧慕瑶注意到小瓷瓶,一只快赶上她高的大瓶子,她把着瓶口看进去,好几条小鱼正在里边欢快的游着。
“哇,义父,好多小鱼。”
田牧川笑道:“天气好了,等我在院子里给你们弄个小湖,到时就把这鱼养里边。”
萧慕瑶想象着小鱼在里边游来游去的样子,开心极了:“义父太好了。”
“谢谢义父。”
萧芷妍和萧慕白很快出来了。
萧慕白喊了一声义父便跟萧慕瑶一起逗弄金鱼去了。
萧芷妍搬出两只椅子,递给田牧川一只,坐下问道:“这么多天没见,都忙什么呢?”
自从上次田牧川扔了银子离开,差不多二十天了,再没来过萧芷妍这里。
如今再见,萧芷妍故意没提以前的事。
田牧川也不是生萧芷妍的气。
只不过别人都在进步,而他一直原地不动,有些无力。
这些天,他一直努力寻找盛阳公主的下落。
就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
这两天,终于有了些消息。
当年一名伺候太后的宫女被他打听到了。
只可惜,有人比他快了一步,那名宫女竟然在他赶去的前一天死了。
虽然又没了线索,但他知道,这事离解开真相不远了。
另外太后还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那就是让他调查当年给薛淑妃看病的太医。
那太医年纪大了,早些年告老还乡了。
田牧川已经派人去请。
萧芷妍是薛淑妃的女儿。
太后忽然让他调查薛淑妃,八成是怀疑萧芷妍的身世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大圈,事情竟然回到了起点。
今天田牧川过来找萧芷妍,一来是想她了,二来是想打听点消息。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
他早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认识的萧芷妍了。
只知道萧芷妍五岁的时候被送出了宫。
按理皇家的公主,在没出阁前,也没有赐下府邸,是不用出宫抚养的。
可薛淑妃死了之后,年幼的公主竟然被送到了外婆家。
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田牧川虽然心有怀疑,但这么大的事,他也不好直接问出口。
毕竟涉及到萧芷妍的身世。
“忙着找公主呗,”田牧川懒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靠着后边的墙壁,把萧芷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个遍。
萧芷妍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脸红了:“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
田牧川笑道:“忽然想起以前的事了。”
萧芷妍:“什么事?”
田牧川:“你在薛家的日子。”
提到薛家,萧芷妍心里充满了愧疚:“过些天我想去寺里给他们上柱香。”
田牧川:“那我陪你。”
萧芷妍不想跟田牧川说这些伤心事,岔开话题道:“那你有没有线索了?”
田牧川漫不经心的回道:“找到了个婢女,可惜被人杀了。”
萧芷妍:“被人杀了?”
田牧川:“说也奇怪,说是有强盗上门,抢了些财物,人也杀了。”
“你说巧不巧,就在我找到她的前一天。”
确实够巧的,萧芷妍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事到如今,仁宗都已经失踪了,而玄宗上位也稳稳的做了六年皇帝。
这六年里,天下太平,国富民强,还有谁会想着掩盖当年的真相呢?
还是说真就那么巧,遇到了强盗。
萧芷妍不好下结论,说道:“交给当地的县衙好好查了吗?”
田牧川点了点头:“已经转给当地了。”
他本想说说太后给他指路的事。
但想了想,又没说出来。
毕竟这这事还没影呢,万一给了萧芷妍希望,最后再破灭,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报这种幻想。
况且也不一定是希望。
萧慕白端出一个小盆,倒了大半盆水,将七八条小金鱼全都放进了小盆里。
萧慕瑶一边搅动金鱼,一边问萧慕白:“小白,你说这些小鱼会生鱼宝宝吗?”
这个问题超出了萧慕白的认知,他含糊道:“应该能吧。”
逗弄小鱼间,眼睑的余光瞥见门口掠过一抹红影。
他下意识的看过去,就见有人牵了一匹小红马站在门口,有几分漫不经心望着他们的方向。
那人身材高大,身穿黑色长衫,头戴翠冠,气质卓然。
像一棵挺拔的小白杨。
萧慕白心里一惊,有些不敢置信。
爹爹来找他们了。
还牵着妹妹最喜欢的小红马。
可惜,他喜欢他身后那匹小白马呢。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爹爹大概还不知道他喜欢小白马。
“瑶瑶,小红马。”
萧慕白声线微不可察的抖了下,但他努力保持平静,说出这句话。
萧慕瑶一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果然看见了一匹小红马停在门口。
她忘了刚才的不愉快,飞快的往外跑去。
“娘,小红马。”
萧慕瑶腿快,比大脑的反应还快。
快到她都没来得及反应,这马是谁牵来的。
直到她一口气跑到门口,看见小红马旁边的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才想起,她刚才说过什么和他势不两立,永不和解的话。
萧慕瑶:“……”
她可是个有骨气的娃。
绝对不能这么快低头。
萧慕瑶两眼发光的看着小红马,做出的动作却假装她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嘴里嘀嘀咕咕的说道:“刚才有叔叔卖糖葫芦呢,怎么喊完人就走了。”
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可爱的小娃娃。
许宗业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笑。
他也不拆穿小家伙,就任由她在那演戏。
和萧芷妍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记得小时候,他偷懒不肯读书,被萧芷妍告到了老将军那。
老将军自然把他一顿训斥。
他当时很生气。
当然了,萧芷妍也很生气。
许宗业不明白,明明被训斥的是他,她竟然还生气了。
赌咒发誓再也不理他。
他当时也算是有点心机,从娘那里哄来一只小口径飘绿的翡翠贵妃镯。
萧芷妍爱美,最喜欢翡翠玉石一类的东西。
可以说毫无抵抗力。
别的珠宝倒也罢了,这镯子对她来说可就要了命了。
因为她手腕细,市面上所有的镯子她戴着都大。
唯独他那只,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
大小正适合她。
许宗业将镯子放在书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萧芷妍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
许宗业故意拿着镯子在她面前晃,还说什么镯子太小,送给谁都戴不进去的话。
萧芷妍看着那镯子两眼放光,直吞口水。
许宗业什么都不说,只将镯子放到她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当然了,指望萧芷妍认错道歉是不可能的。
最后还是他哄着她收了镯子,不过也哄着她发誓再也不准告状。
萧芷妍别别扭扭的收了镯子。
可后来该告状还是告状,他该挨训还是挨训。
那个时候小,萧芷妍有什么事都跑老将军面前告状。
再后来大了点,她不找老将军了,倒是和许夫人走的近了。
他只要有点什么事,她都会和许夫人说一嘴。
那个时候许宗业只觉得萧芷妍是告状精。
可他偏生拿她没办法。
因为每次告状之后,她都会委委屈屈的跟他说:“人家是为了你好呢。”
许宗业就不明白了,她怎么好意思表现出那么委屈的。
该委屈的不是他么!
这种事情,从五岁起,一直持续到六年前。
从那之后,再没人告他的状了。
因为那个告状的人抛下他走了。
许宗业每次想起萧芷妍用最清纯的一张脸,却说出最绝情的一段话,就让他有种撕裂的感觉,痛到体无完肤。
“叔叔,你眼睛红了呢,”萧慕瑶最擅长察言观色,她仰着头,尽量让自己像大人那般的说话,“是不是被风沙眯了眼睛啊。”
虽然她要做一个有骨气的娃,但也不代表她没有同情心啊。
许叔叔肯定是被她“势不两立”、“永不和解”的话伤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