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渐沉的夕阳,她又开始恐慌。
现在对她来,每一个夜晚,都有如一场浩劫。
碧薇稍后为她送来晚膳,她也只是草草地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今儿白是不是遇到了谁?”她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脑海中似乎有些很模糊的影像,却又记不太分明,她现在好像变得越来越迟钝。
碧薇眼神微怔,然后笑着回答:“您在园子里的时候,遇到了路过那里的于嬷嬷。”
是那个背影很像李嬷嬷的人吗?米苏的心里,浮起些莫名的感觉。
“她……是在浣衣房做事吧?”她问。
碧薇应了一声“是”。
米苏指尖轻抚着茶碗,沉默了半晌开口:“将她调到这边来当差吧。”
“好的,陛下。”碧薇并未多问理由,径自退下去传令,却在踏出殿门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
于嬷嬷被带到米苏面前时,看起来十分受宠若惊,连谢了两次恩。
米苏让她起来,在心中轻叹了口气。
其实,她也不过是求个寄停她的李嬷嬷,早已经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每每想起那个母亲般慈爱温暖的人,都会想落泪。
她多希望,能有那样一个人,一直守护在自己身边。
“嬷……”惊觉自己叫错,她忙改口:“你今晚,就在殿中值夜吧。”
“是。”于嬷嬷应道,笑得极为局促:“不过奴婢一直以来,做的都是粗活儿,要是服侍不周,还请陛下见谅。”
米苏只轻轻地摆了摆手,没再多。
到了夜间,米苏躺在床上,看着帐外那个微微发福的身影,不禁又想起和李嬷嬷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暗自神伤。
半晌,她闭上眼,认命地等待着,那个鬼影的到来。
然而这一晚,却奇异地安稳,她竟不知不觉睡着,醒来时已大白。
难道以往,真的是自己的梦靥所致,昨晚只因身边有个可让自己略微安心的人,所以便一夜无梦?
她疑虑万分……
看着进来服侍自己更衣的于嬷嬷,米苏犹豫地问:“昨夜你可听见什么,或者看见什么?”
于嬷嬷神情平常:“回陛下,奴婢一夜都守在床前,房中没其他动静。”
“是吗?”米苏怔然点头:“那就好。”
“陛下早上,想吃些什么?”于嬷嬷问。
米苏心中一动,看向她:“你去膳房,帮我熬点粥,做两样菜。”
于嬷嬷愣住,表情为难:“奴婢……自进宫以来,已久未下过厨,只怕……不合陛下胃口。”
米苏又是一阵失落,嘲笑自己傻。明知不是那个人,又为何偏偏还要抱希冀?你不是……亲眼看着她,跳下悬崖了么?
“罢了,就随便吃些吧。”她没再坚持。
这时,碧薇进来,见到米苏就笑:‘陛下今晨气『色』好了许多呢,还是嬷嬷比我服侍得好。”
于嬷嬷忙自谦了两句,米苏也不多言语,只是让碧薇换了于嬷嬷的值,好叫她去休息。
房中只剩下她们两人了,碧薇边为米苏结着腰带,边笑:“陛下,以后会不会只要嬷嬷,不要碧薇伺候了?”
对于碧薇这个丫头,这么多时日下来,也算相熟,可是不知为什么,米苏对她,总也做不到毫无芥蒂地亲近。
然而,以她现在的处境,所有的防备,都只能放在心里,而不能轻易流『露』。
所以,她也只是微微笑了笑:“一会儿再陪朕出去转转。”
“哎。”碧薇清脆地答应,出去传了早膳进来,侍候她用毕,便又出了门。
而这一次,米苏并未去花园,而是去了凤御宫。
当她仰头看着那金玉匾额时,心生感慨。
犹记得,当初她如蝼蚁般卑微时,看这三个字时的心境。
她曾经羡慕过,那位居玉阶顶端宝座之上的凤歌。
可如今,她真的成了凤歌,却无比渴望,回去做平凡的米苏。
哪怕,只一都好。
“陛下已经无恙了么?”背后忽然传来声音,米苏一惊,回过头去。
问话的人是裴濯,眼底隐隐藏着戾气和不甘,在他的背后,裴璃如同一道影子,无声无息地垂眸而立。
这些日子代理朝纲,这凤御宫的宝座,只怕已经不想让了吧?
米苏心中讥诮,却故作虚弱地叹了口气:“还是不好,只是偶尔出来走走。”
“那陛下可要好好休养,朝中之事,您无需担忧,臣自当尽心尽力。”裴濯倒装得真像个忠臣。
“有劳摄政王了。”米苏微微点头,转身离去。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的尽头,裴濯侧过脸,问裴璃:“她和你,是同岁吧?”
“是。”裴璃回答。
“满十八了,该嫁人了。”裴濯发出一声冷哼。
裴璃的眼中,掠过一丝惊悸……
那米苏回去之后,想着裴濯的语气和表情,有些不安。
现在她的处境艰险,身边又无任何人相助。若是裴濯真想对付她,无疑是最好的时机,她几乎无还手之力。
心中笼罩着愁云,她一整都怏怏不乐,到了晚上,睡得也不甚安稳。
半夜醒转,她觉得口渴,正想叫值夜的于嬷嬷,给她倒杯茶水,忽然瞟见窗外闪过一个黑影,顿时尖叫出声。
于嬷嬷担忧的声音,即刻响起:“陛下您怎么了?”
米苏慌『乱』地掀开帘帐,抓住了她的手,声音里有微微的颤抖:“嬷嬷……你……看下窗外……”
她自己已经不敢再将眼神投往那个方向,只低着头,牙关紧咬。
可于嬷嬷回头看了看,又转过来,神情诧异:“什么都没有啊。”
“不可能。”米苏难以置信,深呼吸一口气,看向她的身后。
而这一次,居然真的没有像以前那样,看到那个肆无忌惮的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