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嬷嬷颤巍巍地伸出手,缓缓将那笺纸打开,尘封的记忆也随之漫上脑海。
尽管过去了二十年,可这封改变她一生的绝笔信,让她的儿子从死去战士之子一跃成为镇北王府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也让她离开了那吸血鬼般的兄长,从一介人人可期的平民百姓成为镇北王世子的ru母,在王府内外也能受人尊敬。
同时,这封信也夺走了她的亲生孩子,夺走了她曾经引以为傲的美貌,也夺去了她健康的身体。
笺纸上一字一句,都是她顶着巨大的压力亲手所写,那位贵人说过,要能骗过他的眼睛,除非她真的死了,死得透透彻彻,否则就算眼下瞒过,来日也一定会被他查出蹊跷,她也只有死路一条。
玉嬷嬷又怎会不记得。
谢危楼冷冷睨她一眼:“那你可还记得,霍泽源?”
这个二十年未曾听到的名字甫一落下,玉嬷嬷身躯猛地一颤,泪如雨下的双眸愈发通红。
记得,怎会不记得,那也是她曾经深爱的丈夫,是她作为姑娘在最美的年华里所嫁的良人。
新婚之夜,他亲吻着她的脸,说这么漂亮的姑娘,给他一个粗人做妻子太吃亏,他要让她做人上人。
她怀着他的孩子,守在一方旧屋内等着他战胜归来、让她做将军夫人,她翘首以盼着那一天,结果却等来了他战死沙场的消息。
倏忽一张沾满血污的信函落在她手中,玉嬷嬷怔愣地抬起眼眸。
“看看。”
谢危楼声音轻却冷,带着冷冷的讥嘲意味,“当年霍泽源走后两个月,前来为你诊断的大夫姓周,他是不是告诉你,你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玉嬷嬷慢慢回想,诊出有孕那一日正是酷暑最热的那段时间,她在外头走了一趟,就因体力不支晕了过去,醒来时睡在床上,兄嫂围着她,周大夫告诉她,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是这样没错。
她垂头打开手中的信函,落款处竟是她兄长的名字,还有一块鲜红的指印。
她将信函中的内容一字不落地看下来,心口一点点地缩紧:“不……不是的……孩子是他的……是他的呀!”
尤其在看到那一句“因惧怕霍泽源回来追究怪罪,遂与周大夫统一口径,将怀孕两月改口为三月,封银十两,周大夫答应永不再提此事”时,玉嬷嬷脑中几乎是轰然一声,双目瞪圆,浑身颤抖,久久不敢置信。
“我没有……没有……”那些话她甚至说不出口。
她生得非常漂亮,走到哪里都有男子不怀好意地盯着瞧,甚至镇上还有官老爷想娶她回家做妾,可她却只喜欢这镇上最英俊勇武的男人,事实证明,她也的确选对了人。
霍泽源凭借一身武艺,很快做上了军官,若再往上升迁,甚至还有机会带她去京城,住在金碧辉煌的将军府邸,底下一堆丫鬟排着队伺候她。
她相信他,也一直等待着这一天,她……怎么会与别的男人苟且呢!
“胡说八道!一定是我兄长收了好处费,是他胡说八道的!世……世子爷是霍泽源的亲生儿子啊!”
话音刚落,院中众人皆是悚然一惊,谢斐面上本就毫无血色,此刻更是惨白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