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猛的下巴重重地砸在了石砌的祭坛边缘,空气有几秒钟的凝滞，就连大眼珠子荣格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了一下。
“不必行此大礼。”荣格眨了眨眼，细长的睫毛因为惊讶而微微发颤。
曹猛的舌尖被牙齿撞破,剧烈疼痛弥漫口腔,他从地上爬起，“啐”地吐了口血沫,眼神危险地回头看着身后的人。
所有人站成一排望着他。
红名主播双手交握，手肘打得很开，一脸吟诗般的表情：“哦,我的天呐,你可真是太不小心了！看起来就好痛哦，嘤！”
直播间弹幕都笑die了。
究极黑地蛛：“主播刚刚那一黑脚是谁下的？别以为没人看见哈哈哈。”
野猪王：“我作证,主播什么都没干！我刚刚一直在弹幕里盯着她呢！”
干旱死者：“那些说主播只会卖萌的可以闭嘴了吧？哈哈，主播还会使坏。”
安晓楠惊诧地看着曹猛,又用余光瞥了一眼乔碗碗。
其实她刚才刚想动手的，结果自己还没动先被红名主播抢先了。
安晓楠忽然觉得，红名主播人好像还挺好。
怎么办？哥哥进副本之后还特意叮嘱过她，要小心这个看起来除了有点作精以外一脸安然无害的红名主播,说他一看就知道她一肚子坏水。
可是，自己现在好像已经对她挺有好感了。
嗯,哥哥说的……也不一定全对吧？
想起陆衡,安晓楠的情绪又低落下来，注意力从乔碗碗身上转移，双眼死死盯着曹猛。
曹猛还想说点什么,祭坛上的荣格已经再次开口。
“提问吧，我并不虔诚的信徒们。”荣格冷哼了一声，“作为对你们不敬神明的惩罚,如果你们失败了，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说着祭坛上燃起一丛紫色火光，一颗颗眼球怪的虚影在火光中闪现，像是对祭坛下众人的警告。
曹猛咬紧后槽牙，肌肉紧绷的手臂扬起，后方花圃中瑟瑟发抖的花农居然被他直接凌空揪了过来，径直撞进了他的掌中。
他抓住花农的衣襟，一甩手，将他掼到了自己身前的地上。
“你先来。”曹猛嘶哑着嗓音说。
他总觉得事有古怪。
荣格在祭坛上安然而立，对曹猛的小动作视而不见，大概是觉得他逃不掉，迟早要完，早点晚点都没什么区别。
“要、要问、问什么？”花农瘫在地上腿软得站也站不起来。
“问他不知道的问题。”曹猛咬紧牙关喘着气，脸颊上的肌肉鼓起，像一只脱离水面正在奋力喘息的鱼，样子很是狰狞。
花农哆嗦着，完全不知道该问点什么。
直到曹猛紧握着的拳头从他脸侧擦过，花农一激灵：“我、我今天！”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今天早上吃了什么？”
花农今天一早就出门赶往修道院做活，早上随便吃了点干粮，吃了什么连他妻子都不清楚。
这个问题，除了他自己，应该没人能答得出吧？
花农面带渴望地看着荣格。
大眼睛神明愉悦地碰了碰上下眼皮：“很好的问题。”
乔碗碗这时才忽然意识到，这家伙没嘴，那他是怎么说话的呢？
自带外置音箱？
荣格完全没有想过场上居然有人的思维能发散到这种程度，还以为所有人的情绪都被他紧紧牵动着，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道：“让我们来看一看，这位先生今天的早饭，是不是——”
“两块干面包，和半个糖渍苹果呢？”
花农愣住了。
下一秒，他忽然开始放声惨叫。
花农的身体自下而上原地漂浮了起来，肚皮向上，四肢和头部则往下垂落，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正撑着他的腰部将他往上抬高。
“啊！啊——”花农惊叫着，挥舞着肢体挣扎，可他的腰腹部就像是被固定住了，无论他怎样舞动手脚，腰部都无法动弹分毫。
接着，就像是出现了一把隐形的手术刀，花农的衣服被从中间剖开，接着是他胸腹部的皮肤、脂肪层、肌肉……鲜血从半空往下滴落，像在下雨。
花农的叫声从惊恐有力逐渐变得虚弱，直至消失，他的腹部已经被彻底划成两半，血液混合着脏器暴露在空气中。
整个花圃上空都弥散着鲜血的气味，那些玫瑰似是也嗅到了血液的腥气，黑色绒般饱满柔润的花瓣渴望地向上舒展。
花农的尸体重重跌落在地。
乔碗碗迈步向前，娃娃般白皙精致的小脸上流露出不忍的表情：“哦，真是太凄惨了，可怜的花农先生，愿您来生可以长命百岁。”
她嘴上明明说着这样的话，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没落下，捡了根枯树枝反复扒拉着花农已经被剖成两半的胃，细细翻看着里面糜状的食物残渣。
很明显，荣格说的非常对，花农早上吃的的确是干面包和糖渍苹果。
没有消化完全的苹果块儿躺在花农的肚子里，和花农本人一样死不瞑目。
“怎么样？我的小虫子们，还满意你们看到的吗？”大眼珠子邪魅一笑。
好油。
乔碗碗嘴角一抽。
“一切已经发生的事情，只要我想看，没有一件能够逃过我的眼睛。”神明洋洋自得，“来吧，轮到你了。”
接着一团半金半紫的光晕落到了曹猛的头上，示意着他被选中了。
曹猛脸色微沉。
乔碗碗却若有所思。
果然，她之前的猜测都没有错。
刚才神明说“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件能够逃过我的眼睛”。
——这就是金发修女不把荣格的弱点直接透露给她的原因。
荣格能看到世界上的各个角落发生的事，金发修女是掌握着荣格秘密的重要npc，荣格势必时刻关注着她。
囚室有人闯入，荣格第一时间就会发现，如果修女亲口把荣格的弱点告诉乔碗碗，那么荣格当时便会立马意识到自己露馅了。
可金发修女把真相藏了起来。
她只告诉了乔碗碗一个含糊的词汇，误导着荣格，让荣格以为她没有暴露它的秘密，却把真正的答案藏在了图书室的架子里。
寻找答案的人需要先翻书、再知道金发修女在图书室里待过、然后又注意到图书室书架的排序有问题，最后自己把这些细节组合拼凑起来，一环扣一环，才能得出最终的正确答案。
这样一来，即使荣格眼睛一扫就能看到这些细节，可只要他没有留意到它们之间似有若无的关联，不去一点一点地推敲思考，就不会发现自己的秘密已经被暴露在了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