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悯埋首在他怀里,紧紧揪着他的衣衫:“那你替我画完那天未画成的眉。”
“你的眉不寡淡,本无需描。”
薛悯揪他衣衫的手松了,抬起头时竟含着泪,转身跑走了。
陈清川沉吟片刻,朝他唤道:“少华,过来。”
白少华摇了摇头,但忽然说:“这次我没有英雄救美了。”
……
石室中。
典青蓉愈发欣慰,心道这小子总算有些上道。
于是她悠悠喝起了茶,吃起了鲜花饼。
一晃又是两个时辰,白少华终于从梦境中苏醒。
典青蓉在桌上摆了两个小瓶子,一个玛瑙雕琢,殷红如火;一个翡翠雕琢,幽绿如潭。
她指着玛瑙瓶:“喝了它,你会忘记一切所爱所念。自然七情六欲皆戒。”
她指着翡翠瓶:“喝了它,你就忘记此次菩提观之行,我送你回江北。自然你也拿不到菩提丹。”
白少华指尖微颤:“我……”
典青蓉:“你选哪个?”
良久沉默。
“小辈,你的情太多。”典青蓉冷视他。
白少华喉口耸动:“是。”
他终于抬腕,伸手,指尖触及赤红玛瑙——
……
他回到京城时已是暮春。
容姝在楼前等候他许久,终于见他下了马车,一时间眉眼舒展,喜色满盈。
她上前卸下他肩上的披风:“你气色好了许多。观主给你菩提丹了?”
他点点头,朝容姝笑了笑。
转眼就是夏,他屋里四角都摆放上冰鉴,冒着清凉冰雾。
其时庭院深深,竹帘轻垂,院中海棠色映进竹帘,染得一室竹青云粉,清风微拂携来几缕凉意。
他惬意地倚在竹榻上,指尖捻着扇柄,悠悠地扇,一下,一下……睡着了,团扇啪嗒搭在了下巴上。
入夜便云水沉沉,云窗雾阁,又是好一番凉爽惬意,夜风如水。蝉鸣微微,绿叶沉沉,美好的夏日,横亘古今千秋万载,从不改变。
而闲了,他就窝在魔教里琢磨夏令小食,雪花酪。
他将冰碾磨成碎,浸入酸梅汁,浇落晶莹剔透的蜂蜜,掺入几许清甜的果脯,盛在冰盏中。
和着这一盏清凉,沐着夜幕下如水月光,念着“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光无限”。
倏忽又天涯倦客,望断山河,屡变星霜,终又将目光落于小小一隅夏夜。万般不及此时。
而入了秋,他便做起糯米鸡。
他拿山间清泉洗濯食材好多遍。
鸡是挑的很嫩的幼鸡。将鲜嫩肥美的鸡从胸脯剖开一线,往里塞一把雪白糯米,再刷上透亮的油,放到火上烤。
火是取用竹枝生起的火。这样烤出来的肉会沾染上竹枝的清浅香气,而草木香总能很好地剔除油腻。
轻轻转动穿着糯米鸡的木棍,不一会儿便呲啦啦地冒出喷香气味,金黄微焦的鸡肉裹着内里晶莹剔透的糯米,每一颗糯米都仿若白玉,鼓鼓囊囊的一团仿佛就要从酥香的鸡脯里迸出。
香飘十里。
那之后,白少华成了教里的不灭神话。
狂热教徒不供灶公了,改供上了自家教主.
这天。
白少华和正埋头卷宗的容姝打了声招呼:“我出去一趟儿,魔教事都交给你。”
容姝在处理一堆如山卷宗,处理得头昏脑涨,胡乱摆了摆手让他不要打扰自己。
“魔教事哪天不是我帮你处理的?快滚快滚。”
白少华不好意思了一下,溜了。
京中繁华之地。
戏楼雅间。
台上那戏一折将毕。白少华拈了些果脯,品着香茗。
琴师正闲了琴弓,阒然无声里一段戏腔细细悠悠地飘上来。
“金波潋滟浮银瓮,翠袖殷勤捧玉锺。”
“时一缕绿杨烟,扯一弯梨花月,卧一枕海棠风。”
“似这般闲受用——”
“再谁想丞相府帝王宫。”
戏台之上花旦戴着一副珍珠头面,披着一身霞色帔服,唱词像珠玉掷下。
他面敷油彩,指尖一抖落桃花扇便在掌中开展。莲步轻移,踏了个小圆场,衣摆悠悠旋了一圈。腰很细。
白少华指节叩着桌沿,细细打量,发现其实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在反串。
有点儿莫名其妙地眼熟。
白少华看他下场了,便随手叫过来一个青衣侍者,塞了块金锭:“麻烦将刚刚下场的那位叫到我这边一下,多谢。”
片刻,那个少年上来了,刚换下戏服,戏妆还没来得及卸。
白少华打量着他,他也正撩起眼皮看人,这一看他突然就愣住了,迟疑地朝白少华喊:“白……大人?”
白少华沉默住:“……阿崽?”
当初在顺愿坊坑了他一把的那个小狼崽?
白少华:“……不是,你怎么会在这?”<author_say>读者群:897574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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