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儿正式放暑假了,成了岳佳佳的小跟屁虫。当姐姐的也乐得有个妹妹陪,成天带她出门。
刘珊很放心她,倒是不放心自家姑娘,每回都叮嘱:“别让你姐花钱,妈给你,你抢着付,听到没?”
宁璇拍拍兜兜:“哥也给我了,不老少。”
宁放给钱的时候凶神恶煞:“少特么给我惹事,该干什么干什么,钱不够跟我说。”
宁璇是被她哥凶惯了的,本来没觉着不妥,这会儿问妈妈:“您见过我哥凶佳佳姐吗?”
刘珊当没听见,转头走了,站在太阳下出了一身冷汗。
想起宁放小时候护着岳佳佳,对她发出仇视的眼神,他那时才多大,就知道护着老岳家的小闺女了。
那时候啊……
刘珊第一万次后悔,那时候为什么会坏成那样呢?
如果当年和和气气过日子,老宁走的时候是不是也能放心一些?
她总觉得宁山河对不起她,其实是她对不起他们父子俩。
...
璇儿高高兴兴背着岳佳佳给她置办的粉红色双肩包出来,姐妹俩穿连衣裙、小白鞋,走在胡同里人人都夸:“佳佳可真有当姐姐的样儿!”
“咱们璇儿也出落得越来越好看啦!”
宁璇小声朝姐姐抱怨:“宁放不是我哥,我该管他叫爹!真是的,我能惹什么事啊!”
岳佳佳摸摸她脑袋:“要珍惜,我有一段时间特别希望他能管着我。”
“然后呢?”
“没然后。”她淡淡笑了一下。
宁璇懂事地不多问,牵着姐姐的手走出胡同。
俩姑娘也干不出什么麻烦事,最出格的也就是偷偷跑去漫画屋,往里一钻,一待一下午,手边一撂高高的少女漫画。
岳佳佳选的比宁璇多,像是要把小时候的分量都补回来。
宁璇直呼痛快,回头宁放抽空问她,她扯谎说学习来着,岳佳佳也愿意帮她隐瞒,姐俩守着这点小秘密,第二天立马老老实实找个清净地方学习。
璇儿带上了那个眼镜男孩给的错题集,学的很认真。
岳佳佳则会从宋老师的书架上挑一本诗集带上,安安静静陪着璇儿。
璇儿头一回见岳佳佳看原文书的时候简直惊呆了,嘴巴大大张开,半天才说:“我滴乖乖!”
岳佳佳没觉得有什么。
“姐。”璇儿捧着脸问,“书上都说什么?”
岳佳佳顺手拿了她的草稿本写下来,那些英文字母顺着她的指尖变成了中文——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树与树的距离
而是同根生长的树枝,却无法在风中相依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树枝无法相依
而是相互了望的星星,却没有交汇的轨迹
她写到这里,笔触一滞,低低地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飞鸟与鱼的距离。”(戈尔泰《飞鸟与鱼》)
宁璇似懂非懂看着她,摸摸她的手。
这样的日子过了有半月,暑假里到处都是人,漫画馆占不着座儿,咖啡馆也渐渐不清净,姐俩不怎么爱出去了,蹲在院子里玩小狗。
他们教会了小狗握手和打滚,还跟它玩小皮球,岳佳佳从卧室里翻出一个月饼盒,里头全是她喜欢的头绳和发夹,和宁璇亲亲热热坐在屋檐下给小狗扎啾啾——
她们俩小时候都没一块玩过过家家,现在倒是配合默契。
小狗毛厚,也听话,怎么折腾都不会呲牙,给点零食能哼哼唧唧撒娇好久。
唐老师回家一瞧,乐了。
那只姜黄色的小博美花里胡哨的,那么小一颗脑袋上全是各种颜色的小夹子,它还当自己漂亮,见着谁都摇尾巴:“你快看,我美不美!”
但小狗不能总玩,都快玩秃噜了。
宁璇做完暑假作业那天,岳佳佳接了个电话,一听眼睛都亮了,回头问宁璇:“璇儿,我带你换个玩法吧。”
不知怎么的,宁璇突然想起了哥哥那张凶神恶煞的脸,还有那句:“少特么给我惹事!”
小姑娘忙问:“玩什么啊?”
岳佳佳贴在她耳边说话,说完宁璇眼睛也亮了,但很快冷静下来:“我哥能同意么?”
岳佳佳瞧着院儿里撒欢的小狗:“试试。”
宁放晚上回家,瞧着他被折腾不轻的小狗,微微皱了下眉毛。
宁璇一直观察着呢,笃定若不是小狗头上的发夹属于岳佳佳,她亲爱的哥哥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的。
宁放弯腰捞起小狗,靠在藤椅上逗它玩儿,喊宁璇把作业拿出来给他检查,璇儿交了本子就跑,宁放低头翻了翻,看见本子一角的诗,他认得这个字迹。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他突然想起了北体门口的那个铁门,那时候,他觉得那就是最远的距离。
后来,在车站广场上,他与偷看他的那个人的距离,就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他轻轻地翻过一页,那些字没了,代替的是宁璇令人看了头疼的狗爬字,宁放不是很习惯,又默默翻回来。
不知不觉一抹身影靠近,他一回头,岳佳佳坐下来,一脸严肃的表情,像是有事要说。
确切地说,是商量。
她说想带宁璇出去玩,不远,自驾。
宁放想到什么,突然笑了,他在家里比在单位放松,笑起来还能看见少年时的影子,焉儿坏,问她:“你不是没驾照?”
岳佳佳不自在地捋头发:“有一个。”
宁放:“杜卡迪?”
她脸上一烫,含含糊糊应了。
宁放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安全。
“你玩多久了?上过高速么?最远去过哪儿?跟谁?信得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