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喊得徒劳,因为这间出租屋太小了,借着窗外的月光一览无余,没有人在。
郁溪按开灯,脸上表情像被月霜冻住。
江依走了。
眼前的情景她太熟了,她十八岁时江依突然消失后,那间小小出租屋也如现在这般。
本来就没什么家什的屋里现在更空,能带走的衣服和日用品全部带走。
柜子角落以前放着个行李箱,现在行李箱也不见了。
郁溪几乎是带着绝望的心情给江依打电话,在她心里这电话一定是打不通的,或者关机,或者不接——
她昨晚的莽撞和口不择言彻底惹恼了江依。
江依那样的人,离开了叶行舟后海阔天空,为什么一定要来受她的气呢?
她一个倔到从来不哭的人,这时却鼻酸得厉害。
所以当江依一声“喂”从手机里传来,带着点冷意,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双手一下攥紧手机,好似这样就能攥住江依不让她再跑似的。
“喂?江依?”
“嗯。”
“你在哪?你去哪了?”声音发哽。
江依那边顿了顿,声音放柔:“小孩儿,你哭了?”
郁溪兀自为自己过分激烈的情绪觉得羞恼:“没有。”
江依轻叹了声:“本想晾你两天,还是忍不住接了你电话。”
郁溪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要江依对她还有那么点心疼,她就还有希望。
“你在哪?”
“邶城。”
“邶城?!”郁溪几乎要脱口而出:“是不是……”
是不是朵朵给你带了什么话,让你回去找叶行舟了。
但昨晚的争执警醒了她,她明知自己这样的想法是一时情绪作祟,若真出口,一定又会伤到江依。
她忍下来,但江依太了解她,那端的声音已经带点不悦:“是不是什么?”
“没什么。”郁溪:“你在邶城什么位置?我来找你。”
本以为江依会拒绝她,没想到江依说:“好,我发个地址给你。”
郁溪惊魂未定:“你不会骗我吧?”
“我一个大人,怎么会骗小孩儿呢。”
“江依,对不起。”郁溪跟着放柔了语调,带着执拗的认真:“我不会永远当个小孩儿,做得不好的那些,我都会好好改、努力学。”
犹犹豫豫挂断电话,生怕江依从此隐匿于茫茫人海,又像十八岁那年一样没了音讯。
还好,江依信守承诺,很快发了个地址过来。
竟是一个小区地址。
郁溪风风火火开夜路回基地,陈文寻正一个人在办公室喝茶翻书,他年纪大了回宿舍也睡不着,就喜欢在这待着。
郁溪冲进来吓了他一跳:“我要回邶城。”
“好好好。”陈文寻立刻眉开眼笑:“你终于想通要做总部那项目了?”
“不是。”郁溪说:“江依回邶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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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溪用最快速度交接完工作,第二天下午出发,在邶城机场降落时已入了夜,她一下飞机就给江依打电话。
倒是打通了,但江依没接。
她心里悬着,打了辆车,照着江依给她的地址直奔而去。
听着深夜小说昏昏欲睡的司机一看她,立马精神了:“请问你是那女航天工程师么?”
“对对对。”郁溪说:“麻烦你把出租车当火箭开!”
下了车,她又从小区门口直奔江依给她的房号,按门铃的时候鼻子又一阵发酸。
她总觉得江依不会在。
把她随便骗到一个地方,耗了她时间,自己趁机消失在茫茫人海,叫她再也寻不到。
门内一阵拖鞋声传来。
郁溪空咽了下,几乎站军姿般的立正,浑身紧绷得肌肉发痛。
来开门的一定是张陌生的脸,温和的中年女人或神色好奇的十多岁小姑娘,看着她惊异的问:“你按我们家门铃干嘛?”
“江依?这里没有什么江依。”
防盗门打开的一瞬,暖黄灯光倾泄,模糊着温和,却又有不知藏在哪的锋利让鼻间酸意更深。
郁溪眼尾发红,看着眼前一张柔和清丽的脸。
江依穿着家居服,一点妆都没有。
看着她点了点头:“来得倒很快。”
郁溪开口,嗓子哽着:“我刚才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
“嗯?我在忙,没留意。”
江依看她两眼,把她拖进屋。
环视一圈,温馨家常的陈设,和江依曾住过的豪宅碧云居很不一样,和她在山城的出租屋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