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提心吊胆的日子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但又好像从未过去。
她想起法伊莲捧起她的脚的时候,手指若有若无的抚摸过的她的脚背。那时候的恼羞成怒,到如今都仿佛带着一种隐秘的甜味。
卫昭不喜欢自己一遍遍的回忆,活似那些深宫中失去了圣恩的痴男怨女们。她小时候已经看得太多了,她的母皇,就是一个对待自己枕边人十分随意之人。爱重时视对方如珠似宝,既感动对方,也感动自己。而不爱时,就仿佛是一块随手遗弃的抹布,连一眼都不去看。
“我曾以为帝王之爱可长久。我也曾以为,你的出生象征了这点。但终究还是错付了。”
她的母亲,她血缘的另一半,曾经爱怜的抚摸过卫昭幼小的脸颊。
当初的卫昭并不太懂,只是遵从本能的安慰自己的母亲:“母亲,你还有我啊。”
“是的,我还有你,还有这后位。可是,我却没有了自己。我的理想,我的抱负,我曾经想过的一切美好,都没有了。”她的母亲冲她笑了笑。
那是卫昭记忆中母亲最后的笑,后来母亲的脸都被悬梁上那一具摇摇晃晃,惨白的尸骨所替代。回忆中的美好都被那可怖的,翻白的眼睛,长长的,垂下的舌头所打碎。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卫昭甚至无法回忆起自己母亲的模样,因为只要她试图去回去,母亲去世时那可怖的尸体就会在她眼前摇摇晃晃。
她厌恶母亲,也厌恶母皇,更厌恶自己。
这种日子,是卫昭不愿回想的。可是在一个又一个没有回应的日子里,卫昭又忍不住去想起那些日子。她怕自己变成母亲那样的人,去依靠回忆去挽留另一个人。可是她又怕自己变成母皇那样的人,在看到曾经爱人的尸骨后,只有满脸的嫌弃和恐惧。
“快快挪开!!!这样的仪容,这样的仪容又怎能随朕入陵寝之中!!”
那么法伊莲呢?她死了吗?她死于海上,尸体会不会变得肿大难看,就如她的母亲那样?那么到时候,她又会露出怎样的反应,是和她母皇一样的厌恶与避之不及吗?
卫昭按住了自己的头,她的头整夜整夜的痛,过往的时间,法伊莲的笑容,还有那些不安的猜想,交替在她脑海中晃过,就好像一个顽劣的孩童,把一切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塞进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