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小秋睁大双眼，她这次是真的有些懵。这甲级上的鬼就算是广撒网多捞鱼也不至于一点隔绝外界的鬼气都不用吧？怎么厕所还能被随便闯入的？
“释萌萌？你在这里吗？”听声音是那位学习委员。
在“释萌萌”这个角色举报全班的时候，这个学习委员也是气愤的，也参与到了质问的队伍当中，只是后来她更像是个旁观者的身份，不参与，也不解围，更不会再对释萌萌这个角色给予任何的善意。
刚才释萌萌妈妈的那一巴掌显然是吓到了这位学习委员，眼看着释萌萌跑开，她想了想还是跟了上来，她怕释萌萌真想不开，出什么事。
假好人来了？那声音阴恻恻的说。
人家小孩才这么点大，三观都还没完善，这时候假定善恶还为时过早，更何况这还是施小秋的刻意引导，她更加没必要跟这群小崽子们计较这些。
不过她还是很符合人设的攥紧了拳头。
外面的学习委员显然没有听到这个声音，她安静了一会儿，又喊了声释萌萌的名字。
从水箱里把我拿出来。那声音命令道，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水箱？厕所水箱？
施小秋回头看了一眼，这里是蹲厕，水箱是密封的，施小秋研究了一会儿，终于从水箱和墙壁之间发现了一个手机，这东西还用塑料包裹着。
不得了啊，这是察觉了自己穷学生的身份，还给她白送了一部手机吗？赚了！
不过到底是谁把这东西塞进来的呢？那个甲级上肯定没有出现过，毕竟秦文的感知已经覆盖了整个学校，真有大鬼根本瞒不住他们。
伥鬼？不不不，大概是能够从厉鬼的行为上获得利益的人吧。自愿地成为了“伥鬼”？
有点意思，如果涉及到普通人的话，这个甲级上厉鬼的自主意识就有待怀疑了。
施小秋把手机藏在校服宽大的袖子里，推开隔间门走出去。
她没有搭理那位学习委员，甚至在路过的时候还撞了一下她的肩膀。
这时候这位还是离自己越远越好。
“小……萌萌。”秦文就等在门口，这儿毕竟是女厕，他不能随便进去，“你感觉怎么样？”
“不舒服，有点想吐。”施小秋垂下眼帘，这是他们之前就对好的暗号。
“呦，小萌萌想吐喽？”有男生在起哄，大概是小萌萌这个名字太yòu • chǐ，那男生开口之后又是引起了一串的笑声。
秦文的身体一瞬间绷紧了。他是真想跟这群小崽子打一架，奈何施小秋拉住了他。
很显然，秦文是个可靠的战力，但他不是个合格的演员。
手机已经拿到手了，只需要解决app的问题他们就能离开这里。
作为潜伏的必备要求，施小秋当然是有家庭存在的。
她家里有晓涂扮演的精神衰弱妈妈，郎道长扮演的一家之主爸爸，当然这个一家之主基本不管家里的事，还有暴力倾向。
陶琼枝则是碎嘴子婆婆，还有那么点重男轻女的意向。
而释萌萌一回到那个精心准备的小家，就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
妈妈在那儿捂着脸哭哭啼啼，爸爸坐在沙发上沉默，只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释萌萌，其中压抑的愤怒几乎要喷涌而出，而奶奶则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坐在一旁的板凳上，就等着这一家人闹起来。
演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最后纷争由父亲一巴掌拍茶几上而展开，母亲疯狂的责怪父亲在家庭中的缺席，不然女儿不会变成这样，而父亲则是让释萌萌滚过来。
这些剧本都是施小秋他们托异管局的人整的。
不得不说，还挺压抑，压抑到施小秋有一瞬间开始庆幸自己所扮演的这个释萌萌是个假身份。
庆幸完之后她就得挨揍了。
揍是真揍，不过她们给施小秋的皮肤外壳上上了一层防护，至于伤口，施小秋身体的血肉都是由她自己控制的，顺势制造几个伤口不算麻烦。
而在被自己的父母用各种少儿不宜的词汇辱骂过后。她便被扔回房间里反省了。
没有开灯，她坐在床上紧抱住自己的膝盖，盯着床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想改变这一切吗？那道声音又响起了。
这时候释萌萌仅剩的一点防备心随着她无声的崩溃而崩塌，她终于说出了：“好。”
打开手机。那声音催促她。
施小秋从水箱里把手机抠出来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仔细研究过这部手机。而且施小秋其实很好奇，这背后的人怎么知道自己会去哪个隔间？
还是说祂在每个隔间的每个水箱都塞了？施小秋总感觉后者的可能性最大。
这手机很明显是个新的，不需要解锁，而整个显示屏上除了基础软件以外只剩下了一个叫“黑色幽默”的app。
这个app的logo图标设计得还挺俗套，黑色的背景上是一个笑着的嘴巴，而竖在嘴唇中间的是一根食指，整体风格偏向卡通，阴影处还带着波点图纹。
施小秋点进去之后，只有一张线条复杂到看不清图案的背景图，和上面三个选项框。
三个选项分别是“捉弄”“伤害”和“死亡”。
施小秋点进捉弄选项里，里面要填的只有两个东西。姓名和捉弄方式，填好之后可以按下“生成幽默清单”选项。
它会计算支付这笔幽默清单你需要付出怎么样的代价。那声音忽然笑了起来，嗓音低沉的吓人。
愿望和代价？这种契约类的选择听起来更像是国外那些非正常人类会整出来的花活。
现在连厉鬼都开始西化了吗？
施小秋在心里微微惆怅了一下，不过她自己也很好奇这个代价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收取。
于是她光速地在姓名方面输入了自己奶奶的名字，也就是陶琼枝假身份的姓名，而在捉弄方式那一栏选择了摔跤。
而最后她需要支付的代价仅仅是扯下三根头发。
屋外，回了房间的陶琼枝余光瞥见有一团鬼气环绕在自己脚踝处，没什么杀伤力，顶多能绊倒她。
绊倒？陶琼枝想起他们的计划，假装被拉扯，而后咚地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哎呦。”陶琼枝装模作样地捂着自己腰椎处哀嚎。
而另一头实现了愿望的施小秋忍痛拔掉了脑袋上的三根秀发，别的不说，这甲级上的鬼要真落在她手里，施小秋肯定首先给对方剃个秃瓢。
就这样，施小秋完成了第一步的试探，接下来她就需要一步步的“踏入深渊”了。
她不能真对那些小孩做什么过分的事，还是得拿身边人开刀，比如说秦文。
原本给他的设定应该是稍稍有些变态的，但他实在演不出那种感觉，最终只能让他“落井下石”的分手了。
“喂，我警告你，在学校最好别缠着我了。”秦文堵在她家老小区的门口，这话语调很凶，警告意味很浓，但实际上秦文只是在干巴巴的念台词，“别让我跟你一起丢人！”秦文的目光看向施小秋。
施小秋：……你别单单话说得凶，你的眼神很脆弱啊喂！
施小秋很想提醒秦文，说他可以再凶一些，他现在这样子活像是背后有什么苦衷。
幸好，“释萌萌”现在的状态不怎么样，她有足够多的理由去忽略这些：“你也觉得我丢人了是吗？”
“不不不。”秦文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而被施小秋瞪了一眼之后他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这么做，默默地把嘴闭上。
也许是她的家人想让你和她分手。就连那破手机都察觉到了问题不对劲，怎么样？想报复他们吗？
倒也不是不行，由于秦文的演技太烂，吸引火力主要都是施小秋来，他们担心朝夕相处让手机发现问题才决定真人扮演的，而秦文的设定里当然也有家，家里有伯伯阿姨和弟弟这三个角色，都是木傀。
“弟弟”的年纪很小，还没到上幼儿园的年纪。
不过这个手机压根没有见过秦文的家人，这时候许愿能有用？
手机的声音秦文也能听到，不过所谓的报复家人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难以接受的行为，反正他的家人都是假的。
但样子还得装，施小秋低垂着脑袋，快步走去了学校。
在上早自习之前，施小秋掏出手机，她选择了“伤害”那个选项，在要填写名字的时候她愣住了：“我不知道他家里人叫什么？”
你可以直接描述，比如他的大舅舅，大舅妈这类的。
“好。”施小秋抿着嘴，打下了“干磊伯伯”这四个字，在伤害方式里，她选择让对方骨折。
生成幽默清单中。那声音带着几分愉悦的味道。
而此时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秦文抬了下眼皮，他察觉到了更多的鬼气，比上一次要浓烈，而且隐约有了个方向，不过这连接还是太弱，几乎是转瞬即逝。
如果想要彻底把方位搞清楚，施小秋可能还是得选择最后那个死亡的选项，而目标最好是秦文本身。
这次施小秋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一点血，用美工刀戳破表皮流下三滴血就可以了。
相对于幽默清单对象的下场来说，施小秋需要付出的代价真的很小。
于是施小秋盯着这手机看了一会儿，她没有跟秦文交流过，不过她也能察觉到鬼气的动向，所以：“那个死亡是真的会死人吗？”
会的，神魂俱灭哦。多杀一个人就是多一层的业障，也能上厉鬼的力量更上一层楼，对于厉鬼本身来说，当然是杀得越多越好。
“那我想让他死掉。”施小秋闷声闷气地开口道，“他想跟我分开，他没有勇气反抗家长，但是他又是唯一一个站在我这边的人。”
“我不想让他离开我，所以他去死吧。”施小秋刚获得的了掌控所有人命运，类似“神”的力量，她的怨恨终于不用憋闷着，然而这种怨恨爆发最先伤害的却是曾经对她还算不错的对象。
只因为对方还不够好。
施小秋把干磊这两个字填上去之后，报告又开始自动生成了。
假名字有效，从未见过的伯伯也能成为报复对象。
施小秋对操控厉鬼的人类之一有了个大概的猜想，对方大概率是个老师，起码对方是对释萌萌和干磊的家庭背景足够了解一个人。
班主任？不，同一个办公室的其他老师也是有可能的，还有负责人员调配的那种那些。
为什么要让普通人拿起“黑色幽默”这把屠刀呢？
大概因为在选择之后，这“黑色幽默”的app负责shā • rén，而业障最终会被转移到普通人的身上吧。
就像施小秋准备拿厉鬼当养料一样，这些普通人同样也是厉鬼的养料兼过滤器。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干磊”死亡之后施小秋大概也不会暴露。
这次施小秋需要付出的代价是在身上划个一厘米长的口子，果然代价很轻微，甚至这次的代价和那个伤害的代价还能一同支付。
就在施小秋这样想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了学生的尖叫声。
施小秋连忙收起手机从厕所出门去看，发现是“干磊”坠楼了。秦文本身就是个尸，如今再扮演尸体着实没什么难度。
然而施小秋却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因为教学楼顶上还有个孩子，在施小秋出来的一瞬间，那孩子也跟着往下跳。
千钧一发之际，施小秋冲上前一把抓住了下坠的小孩。
不好！可能暴露了。
施小秋意识到不对劲的同时，她直接将自己的鬼域铺开，铺到最大，把学校里所有人都笼罩了进去，确定没有人跑得掉。
鬼域的铺开对于普通学生来说没什么太大影响。
他们惊诧与释萌萌那恐怖的速度，以及刚跳楼的“干磊”居然就这么爬了起来，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看着屁事没有。
于是尖叫声再次响起。
施小秋看向这个被自己拽住的学生，这是个男孩，应该是高年级的，他脸上满是泪水：“对不起，求你救救我，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施小秋没有问，她能从这个男孩身上察觉到浓厚的鬼气，这有可能也是一个“黑色幽默”的使用者，不知道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但现在代价显然已经堆叠到需要他付出生命了。
施小秋单手拎着这个不算轻的男生，将他提溜到二楼，而后看了一眼教学楼下花坛那边的秦文。
“主体有一部分出现了！”秦文说，“在教务处。”被锁定成目标的一瞬间，秦文察觉到了那只甲级上厉鬼的存在。
大概在shā • rén的时候还是自己亲自参与比较稳妥，更何况这次祂还准备省事的一次解决两个。
有老师走向了秦文的方向，却不敢太靠近：“同学！你还好么？”
“控制厉鬼的不止一个！”秦文没有搭理他们，而是继续对着施小秋说。
这一切对于察觉不到鬼域存在的学生们来说简直就是魔幻现实，他们只是默默地离施小秋远了些。
施小秋大概也能察觉到鬼气的方位，而那团鬼气在意识到施小秋是这方鬼域的主人之后，二话不说就攻击了过来。
施小秋单脚踩在护栏上，猛地一跃。
“诶！萌萌！”那学习委员居然还想过来捞她一把，不过‘释萌萌’却没有如她预想得那般坠落，而是漂浮在半空中，似乎和什么东西发生了碰撞。
那东西学习委员看不到，可却能听到“嘭”的一声，而后她被巨大的气浪裹挟着撞在了墙上。
“不好意思，接下来看到的这些可能会有点魔幻。”释萌萌看着那群东倒西歪的小崽子，还有些尴尬，“不过你们放心吧，过段时间会给你们清理清理你们的小脑瓜的。”
撞在了墙上他们却感觉不到痛，学习委员疑惑地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而后她听到了同学的惊呼，几乎是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浓厚的黑色雾气像火一样地自下而上包裹了释萌萌的身躯。
他们也终于看清了释萌萌面前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个浑身上下写满了字的人……勉强可以被称之为人吧，他佝偻着身躯分辨不出男女，身上的字像是蚂蚁一般，跟随着一定的规律在蠕动。
他背后长着巨大的瘤子，几乎占了他身躯的三分之一，那上面都是脓包，这怪物就像一个人形的火山一样。
“你要是好好积德行善，修个鬼仙就不至于这么渗人了。”施小秋打趣道。
而后她看到这厉鬼背后的肉瘤开始蠕动起来，一个一个的圆球上裂开一条缝，而后缝打开，流掉部分脓水之后露出的居然是眼球！他背上的肉瘤变成了一颗颗的眼球，那些眼球转了一圈之后都聚焦到了施小秋身上。
“我的妈呀，你这也太恶心了。”施小秋嘶了一声，“你这让人很倒胃口诶。”
这只是厉鬼的一部分，看样子这个甲级上还是个聚合体。
释萌萌的声音变了？学习委员惊诧的睁大双眼。
在那漆黑的雾气扩散到没那么浓密之后，她终于看清了释萌萌的脸。
苍白没有血色，好看却莫名让人心生忌惮。身后那头乌黑的长发几乎要和周围黑色的雾气融在一起。
这是……释萌萌吗？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