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意呆呆地看着单膝跪地、一手捂住心口,一手掩面哭泣的苍天阙,人都傻了。
人设崩塌就在一瞬间。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头也不回地戳戳尽尘缘,“我们联系上的不是你师父?”
尽尘缘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嗯,把水镜关了吧。”
“等等!”
尽尘缘话音刚落,苍天阙就从地上跳了起来,三两下拭去眼泪,神色也一秒恢复镇定。
“尘缘,你……”他停了停,让声音里的颤抖消退一些,话语出口却仍然显得低声下气,甚至卑微:“你还活着,这不是你的留影,而是你本人,对吗?”
苏意懵懵地眨眼,恍惚有种误入别人故事的多余感。
“是,我还活着。”尽尘缘长睫微闪,一面把手伸到苏意腰后掐了把,一面在他低头看过来时冲他眨眨眼。
那双青绿色的猫瞳仿佛会说话一般,苏意只看一眼,便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帮我告状。
妙啊!他也正想跟爹亲告状呢!
苏意回他一个「了解」的眼神,再转头看向苏凭易,立刻摆出了委委屈屈的表情。
猫猫头落泪.jpg;
“爹亲,我刚才被人追杀了。”苏意可怜巴巴地说,“一共十个人,一人一架九星连弩攻击我,要不是尽尘缘把他师父给他保命用的灵力灌输给我,我现在人就没啦!”
苏凭易原本还在为苍天阙的反应震惊,听到这话,震惊霎时变成震怒,虽然剑意未出,天地间却乍然响起一声利刃出鞘的铿锵铮鸣。
“用九星连弩攻击你的杀手——”他沉了脸色,气极反笑,“很好,为父知道该从哪些渠道查出这帮见不得光的家伙了!”
说罢,他突然脸色剧变,担心地问:“那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就是狼狈了点。”
苏意擦擦灰黑的小脸,冲他傻兮兮地笑了笑,随即用抱怨和诉苦的口吻说出自己进入秘境之后的经历,并着重描述了他见到尽尘缘时,尽尘缘的糟糕境况。
最初的失控狂喜之后,苍天阙似乎真的冷静了下来,听苏意讲述的过程中也并未再有任何过激举动。
直到他说完,苍天阙也只多问了一句:“尘缘体内的灵力已被尽数抽空?”
“自我跌入秘境之始,便不知被何人抽去所有灵力,躺在那座玉台上以自身命力滋养整片绯色桫椤花海。”
知道苏意不清楚自己的状况,尽尘缘便主动开口,但说话归说话,却吝啬得不肯看苍天阙一眼。
苍天阙凝视他疲倦而苍白的面色,心里已经给胆敢这样对他的人来了二十次万剑犁地,哪怕脸上仍然扣着镇静的面具,也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我明白了。”苏凭易瞥他一眼,压着怒火,尽量温柔地对苏意道,“意儿,你再坚持三日……不,半日就好,很快我便会入秘境带你出来。”
苏意抿着嘴用力点头,还忍不住向他撒娇道:“那你要快一点哦,我不喜欢这个地方……”
苏凭易轻笑道:“好。”
苏意注入的灵力不多——因为剩的就不多——水镜传讯很快便要结束,他只能依依不舍地跟苏凭易暂时道别。
水镜消散后,暴怒的老父亲与暴怒的老师父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问:“打一架吗?”
沉默片刻,两人又异口同声地答:“好。”
那一天,天机门海拔最高的主峰差点被两个怒火滔天的顶尖剑修削成平原。
……
把铃铛戴回尽尘缘脖子上,苏意想了又想,才艰难地忍住询问他和他师父从前的故事的冲动。
尽尘缘不知他的想法,在这段时间的休息中恢复了少许体力,不用他再背着,可以自己行动了。
“苏意,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他环顾左右,入目所及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野,只有几座光秃秃的石山矗立,分外荒凉。
苏意闻言,也跟着四处看了看,茫然摇头:“其实我对天仙秘境的了解很少很少,少到今天才听人说起,只知道个名字。”
“实不相瞒,我也一样。”尽尘缘扯了扯嘴角,笑容苦涩,“不知会不会有新的杀手再来追杀我们,等你父亲和我……我师父进来之前,我们先找个地方躲着吧。”
“嗯,我赞同这个提议!前面那座石山不错,我们过去看看?”
听到这话,尽尘缘略做思索,发现摆在他们面前的只剩下待在荒原和进入假山两条路,都具有同样的不确定性和危险。
于是他应道:“好。”
苏意点点头,搀着尽尘缘的手臂往石山方向走去,不一会儿便进入山中。
石山陡峭,道路崎岖,却并非真的空无一物。地表长着许多类似云母、水晶、琥珀之类的矿石,而且都有重复的开采痕迹,像是有人专门种植和采集一样。
尽尘缘一皱眉,握住苏意的手臂:“我们避开那些开采痕迹密集的地方。”
“嗯。”
苏意也反应过来,扶着他专挑啥也不长的地方走,一边走一边清理鞋底沙土印出的脚印。
在即将走到山顶时,两人看到几块石壁之间藏着一处隐蔽的山洞,洞口及附近并没有矿石和人类活动的痕迹,看上去是个不错的藏身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