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恒的瞳孔放光,似乎能看到自己腰缠万贯的样子了。
可高兴的日子没持续几天,他就被他的岳父大人叫了过去了。
这一天他有所预料,但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厅堂之上,万鸿云的表情十分凝重,台下还跪着县衙的差役。
等到关恒过来,所有人的目光也都投过了过来,似乎是想要关恒替他们求情。
可他们哪知道,关恒现在也是自身难保,更别说拉别人一把了。
“给我跪下!”万鸿云大喝。
按照官级来说,鉴察院是在县衙之上,但老丈人要求,他哪敢有违抗的意思。于是,他褪去鉴察院的官服,穿着素衣,跪立在万鸿云身前。“孩儿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他们全都招了,你以为还瞒得住么?”
关恒扫过一旁的师爷、知事、衙役、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为了让自己的岳父夺过一个愉快的晚年,他伙同其他人一直把万鸿云蒙在鼓里。此外,他开出的条件是,等到他岳父退休,他就会安排这些人进入一些重要的职位。
听到老丈人发话,他则淡淡地说道:“岳父大人,我只是想让你过的顺心一点。”
万鸿云用力地拍拍桌子,似乎在宣泄内心极度不满,“你认为那些冤死的百姓会认同你的这些话么。他们哪个不是爹生娘养的,就任由那些纨绔士绅欺辱么!”
“可赤源城向来就是这样,没人觉得这么有什么不对。”
“你怎么到现在还不知悔改。”万鸿云顿时就怒了,手臂之上青筋暴起,整个脸颊都涨的通红,见关恒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随即把桌案上书籍砸在对方脑袋上。“向来如此就对么!”
“可岳父大人,他们哪一个不是京中的名门望族,你不过是区区的赤源府尹,拿什么跟别人斗!”关恒继续劝诫道。
他知道万鸿云性格狂傲,最见不得那种欺男霸女的是事情,所以才伙同府衙的官吏,将一些重要的案子都瞒了下来。
如今,万鸿云已经将近七十高龄,再过两年就可以告老还乡了,关恒不想自己的老丈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出什么意外。
可他还是低估了万鸿云的固执,这家伙年轻的时候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如今年岁渐老,这性子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万鸿云目光坚定,神色凌冽地扫向众人,“我不知道之前是怎样,但我知道以后,这规矩可能要改改了。”
“岳父大人,那些名家士绅没一个简单,如今你已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我不希望你出现什么意外。”
万鸿云冷哼一声,胡子翘得飞起,“那正好,反正我都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我倒是要看看,是那些丧尽天良的人渣命硬,还是我老头子的命硬。”说完,他便退到后堂去,开始整理这些年卷宗。
关恒自知劝不住万鸿云,只能回去以后与妻子商量一番,看看能不能改变老丈人的决定。
这一夜,万鸿云熬夜到很晚,将赤源城内大大小小的卷宗全部审理一遍,他已经信不得任何人了,这种事情只能亲力亲为。
当看到“赤水乡”案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惊了。他没想到赤源城内,天子脚下,竟会出现这种草菅人命的事情。整整一个村子的人被屠戮殆尽,事后竟被草草的定义成谋逆,他身为赤源府尹,卷宗内记录的每一件事情都刺痛着他的神经。
一直以来,他殚精竭虑,为替赤源城做了不少实事。但现在看来,这些事情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他有些心灰意冷,神情也显得有些落寞。
良久的沉默过后,他将兵部尚书柴思远的名字给圈了出来,知道这是个他不能抗衡的敌人。但为了那些枉死的百姓他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他必须让天下人知道,公道还是存在的,只是它有时会来晚一些而已。
做完这一切,他开始着手整个案子,想要理清中间的脉络,等到证据收集完整,他自会递交给内阁,然后向案子的罪魁祸首发起致命一击。
就算他是朝廷重臣又如何,只要犯了事儿,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是千百年不变道理,也是万鸿云一直坚守的信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