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一旁的谢青珣缓缓开口,“瑾声可以考虑给竹帘涂漆。”
涂漆?
听到这两个字之后,叶瑾声只觉得之前萦绕在自己脑海中的迷雾骤然间散尽。
没错,涂漆!
就像是宋昀送的那一整套漆器餐具,经过了特殊的处理之后,完全可以起到防水的作用!
漆树产漆,而漆器能够当做餐具,盛汤水之类的毫无问题,想来刷在竹帘上,也能起到隔水保护的作用吧。
但是,兴奋过后,叶瑾声又忍不住为难了起来。
这个时代的手艺人,对于自己的技术、秘方之类的保护地非常严格,压根不会随意传给别人。
叶瑾声能毫无障碍地进出周染宁的小院,也不过是因为这竹帘就是在叶瑾声的指导下做出来的罢了。
但是,知晓叶瑾声为此担忧的时候,谢青珣不由得笑了起来,“瑾声不必担心,只是取生漆而已,没有那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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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树产漆,从而出现了专门从事采漆的匠人,采漆也是个技术活儿,不是在漆树上割一个口子就行的。
就像是种田的时候需要休耕一样,采漆的时候也不能盯着一棵树狠割,需要给它们休养生息的时间。
除此之外,采漆也很危险,除了需要爬树割漆之外,最麻烦的一点还是过敏。
大部分人都对生漆过敏,对其不过敏的人可以说是凤毛麟角,而生漆一旦沾到身上,轻点儿的会红肿发痒起泡,而严重的,甚至会危及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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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玄玠,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直接从采漆匠人手里收购生漆?”叶瑾声道。
“不错。”谢青珣点头,“先让周郎君试一试生漆,若是不行,再去寻宋氏合作。”
“这样也好。”叶瑾声点头,“那扶阳县内有采漆匠人吗?”
“此事交予我。”谢青珣道。
“好。”
不过,叶瑾声在心里暗暗想道,唔,看上去,玄玠涉猎似乎也挺广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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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阳县本地不产漆,好在临近的几个县里,寻到了一位采漆的匠人,从他哪儿买来了一些生漆。
周染宁将晒干后的旧竹帘斜放,用刷子在生漆桶里搅了一下,试了试稀稠度后,便开始大开大合地往竹帘上刷了起来。
竹帘编织的时候,所使用的竹丝极细,刷漆的时候自然也要十分细腻,要保证每一处都被涂匀才行。
第一次涂是为试探手感。
而等到第二次的时候,周染宁的动作顿时变得游刃有余了起来。
叶瑾声的目光不由得落到了周染宁的手上,他的手看上去并不细腻,能够看到一些明显的细茧,但是这丝毫不会影响到他手指的灵活度。
有的时候,叶瑾声都忍不住感慨,周染宁简直是老天爷在给他赏饭吃,手实在是太巧,不管是多精细的活计,到了他的手上都会让人怀疑它的难度。
制纸的时候,竹帘必不可少,若是没有周染宁,想要抄出来如此细腻轻薄的纸张,还不知道要消磨多少功夫呢。
在竹帘上涂匀了生漆之后,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晾干,在此期间,楮宅内能用的竹帘明显减少,也严重地影响了纸张的产出数量。
叶瑾声和谢青珣商量过后,决定暂时实行限购的法子。
就是每天卖的少点儿,也比直接关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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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周染宁抬起手臂的时候,叶瑾声余光扫见了大片的红色,难道……
叶瑾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周染宁的手,把他的袖子给撸了起来。
这样一看,过敏发红的地方愈发明显。
叶瑾声的神色顿时变得愈发严肃,“得赶紧去医馆。”
过敏可以说是特别特别常见的一种症状了,可能有不少人都没当一回事儿,但是过敏要是严重了,可是会直接死人的!
周染宁显然也是不当一回事儿的人之一,他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不大好意思地道,“没关系的,过几天就能消下去了。”
“不行。”叶瑾声却固执地很,拉着周染宁就开始往院子外走,“有没有事得听大夫的。”
周染宁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却听一旁的谢青珣开口,“瑾声说得不错,周郎君还是莫要讳疾忌医的好。”
他的几个徒弟也满是关切地劝说道,“是啊,师傅,您就听叶郎君和谢郎君的,去医馆看一看吧!”
“可是……”周染宁还是有些犹豫,他似乎对于离开这座小院子非常抵触。
只不过现在的叶瑾声全副心神都在他那发红了一大片的胳膊上,没有注意到周染宁的异样,倒是旁边的谢青珣发现了一些不对,却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