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便跟着拔高了一点声音。劳伦缇娜!
幽灵鲨沉沉的叹了口气。
别叫啦,甜甜宝,我现在可没资格对你指手画脚,您想去哪儿都行,何况是我这儿呢。
博士用自己的权限卡划开防护门走了进去,她没穿防护服,穿着一身料子轻薄的素色常服,愈发衬得手脚修长纤细,伸过来一起摆弄月光石和珍珠的那只手吸引了鲨鱼的视线,那只手腕细弱伶仃,倒是和幽灵鲨记忆里最后的样子相差无几。
他们把你养的真差呀,是不是?幽灵鲨嘀咕着,在博士捏起一颗月光石的手拍掉她手里的东西。
你别碰这个。
博士揉了揉被拍红的手背,小心翼翼的叫她:劳伦缇娜……不要生气呀。
我没生气。
鲨鱼阴阳怪气的嘀咕着,我怎么会和你生气呀甜心,甜甜宝,你多厉害,招了一个又惹了另外一个。
别这样,劳伦缇娜。博士柔声细语的安慰着,我就是带了点东西回来,不算什么的。
幽灵鲨继续哼哼唧唧:现在直接把东西带回来了,将来说不准就能把那玩意直接领回来……甜甜宝,你是真的不怕祂会生气。
博士歪歪头看着她,许久才露出一个笑容。
“……所以祂真的生气了。”
幽灵鲨梗了一下,有点懊恼的发现自己被套了话,她鼓着脸,露出一点与病中截然不同的活泼表情,“你胆子大得很,反正只有你一个人的时候你就是什么法子都敢试……你清醒着,可我觉得倒是比我更疯些。”她最后只能继续阴阳怪气的转开眼神,又忍不住拍了拍一旁的椅子,放软了自己的语气。
“来吧,甜甜宝,给你梳梳头。”
博士在她面前背对着坐下,任由那双曾经穿透手臂的血肉又险些捏断她肋骨的修长双手穿过她发丝,抚摸过她毫无防备的后颈。幽灵鲨哼着轻快的调子把手中丝滑如绸的黑发挽起来,直到博士忽然开口提醒她那些宝石和珍珠不要全部捏坏之前,她的心情和表情都是肉眼可见的轻松。
“……想想别的法子吧,甜甜宝。”幽灵鲨摸了摸她的头顶,忧心忡忡,只是这么一会而已,她的眼神又开始变得浑浊起来了。
“我过去不知道,但我现在听得见,很吵,很讨厌,让其中一个在你的脑子里唱歌就已经很讨厌了,再来一个只能打起来——你在担心你的意志会撑不下去吗?没关系的,来用我的血吧……你知道要怎么用的……”
“劳伦缇娜——”
幽灵鲨看着自己的同伴,看起来还想劝一点什么,声音和动作都忽然顿住,她幽幽将手指搭在博士的后颈上,这才慢悠悠地转过头去,玻璃外面站着罗德岛干员的身影,身材修长,皮肤苍白。
是Misery。
“甜甜宝,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喜欢我。”
“你第一次和我见面的时候差点捏断了我的肋骨,劳伦缇娜。”
“他讨厌我,但是原因好像不止这个。”幽灵鲨鼓着脸,“为什么?他讨厌我的原因和那个库兰塔差不多吗?”
“什么库兰塔?”博士却疑惑地反问,幽灵鲨眨眨眼凑过来看着她的眼睛,她的同伴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欺骗她,于是鲨鱼很惊奇的发现她是真的不记得——她只模糊的记住了深渊,大海,末日之前一点点人群轮廓的影子,那影子已经消褪了,只有她们在她的记忆里和血脉里刻下了痕迹。
于是幽灵鲨感受到了久违的快乐。
“没什么,记不住就记不住吧。”她笑眯眯的蹭了蹭博士的脸颊,只是想要再试图更进一步的亲近时杀机已经悬在了她的身后,幽灵鲨的笑容不变,哪怕萨卡兹的刀刃已经贴在了她的脊背上。
“如果你再动一下,我就会先切断你的脊椎让你失去一切行动能力,然后再慢慢取出你的心脏。”
“……他是真的很讨厌我对不对?”幽灵鲨冲着博士娇声娇气的抱怨起来,而被猎人抱在怀里的那一个溢出一声无奈的轻笑,她伸手拍了拍鲨鱼的后背,也让misery下意识缩回了自己锋利的匕首,跟着抿平了嘴角。
博士最后叮嘱幽灵鲨收好那些还没被她捏碎的月光石和珍珠,然而猎人的脸上写满了显而易见的不高兴,她把那些石头囫囵拢起来扔进盒子里然后藏在了自己的枕头下面,半点也不爱惜这些昂贵的宝石。
“你不打算给我吗?”
幽灵鲨对博士甜蜜蜜的笑起来,“你说什么呢,博士?那本来就不是你该有的东西。”
Misery看起来是半点也不愿意让她在这里多待,幽灵鲨的意识也开始重新变得模糊起来,她想起来一点浑浊的记忆,究竟是曾经经历过的人生还是尚未发生的未来?她记不清,也看不清,她抬头看着那个背影转身离去,感受到站在她旁边的那名男性萨卡兹对自己那一点排斥冷淡的杀意和敌意——
……她于是又不高兴了,而且这是一种区别于看见那串月光石项链的不悦,单纯被任性的坏脾气驱使之下的不高兴。
“甜甜宝~”鲨鱼在博士踏出门之前冷不丁叫住了她的脚步,那是个对与萨卡兹来说非常陌生又显得过分亲昵的称呼,博士下意识转过头,猎人的脚步短暂恢复了她曾经有过的轻盈,一双细白纤细的手掌扯住了博士的领子将她拽向自己,她送上一个吻——而且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只应当属于热恋期情人才可能出现的甜蜜爱吻。
在misery瞬间僵滞的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幽灵鲨松开了手,她冲着这萨卡兹的男人露出嚣张的挑衅微笑,然后毫不犹豫地抬手关门,落锁。
——萨卡兹的气场瞬间恐怖到连博士都不敢说话。
但是misery对她的态度仍然是恭敬的,冷静的,博士罕见地算是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干员的身边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她打量着misery绷紧的侧脸,不知道要如何安抚他的怒气。
这样的接触您也觉得是无所谓的吗?
misery终于开口,他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冰冰,硬邦邦,博士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解释这个——猎人对这种接触的认知很多时候是模糊的,在她的记忆里劳伦缇娜可以忍耐上一路不说话,回来的时候直接冲上来给她来一个热吻,就是为了和她强行分享自己战场上溅进嘴里的属于鱼胆破裂的恐怖苦腥味,但结局往往是两个人两败俱伤,所以歌蕾蒂娅总是不管,只是看着她们两个一脸扭曲翻箱倒柜的疯狂找东西漱口,然后很从容地藏起来最后一瓶皇家利口酒。
于是博士犹犹豫豫,小心翼翼,她扯了扯misery的衣袖小小声地说她就是亲着玩……
忍耐了一路的萨卡兹终于因为她这句话彻底爆发了。
……亲着玩,您和我说她的那种亲法是“亲着玩”。
Misery的表情很可怕,惯常好脾气的人生气总要比旁人来得吓人得多,博士被他的表情惊得后退了半步,看在对方眼里这无疑是某种意义上的火上浇油。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博士,忽然很奇怪的笑了一声。
行,您说“亲着玩”是吧。
misery忽然冷不丁抬起手绕过她的后脑,手掌箍住指挥官的手臂,在博士无措茫然的注视下毫不犹豫地低下头去,她的后脑被困在一个地方,被迫张口尝到了不属于自己的薄荷味漱口水的味道。
幽灵鲨的亲吻总是柔软的,冰冷的,可以说一定意义上的彼此习惯,触碰的刹那像是回归深海之前那一瞬间接触海水的陌生战栗;但她现在被从未接触过的温度和触感反复碾压,唇齿间肆虐的强硬存在烫得她脑子都快烧成了浆糊。
不知过了多久,misery才终于抬起头,身上那种恐怖的怒气此时已经散去了绝大部分,他抬起拇指蹭了蹭指挥官艳色十足的嘴唇,语气平静地问了一句:还要继续“亲着玩”吗?
博士在他手底下无比乖巧的飞速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