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两口轻手轻脚进门,示意宁知三人坐会儿。大家都静悄悄的,心情不是很好。
今天的问题到了明天就翻篇了,该如何解决那都是在医院之外,不会再传到医院这边,不会发生第二次。
在医院里,明义如还是保持着当妈的样,宁知亦是女朋友该有的表现,连萧何良都三缄其口,成天乐呵呵地面对明舒。
有些事令人反感,可也没办法。
现任老婆那里,前夫又去闹了几次,但回回都无功而返。
前夫要求双胞胎哥哥不准捐骨髓给明舒,以性命威胁,说是双胞胎要是敢不听话,他就去死,跳河,跳楼,不让大家好过。可惜以死相逼只会适得其反,现任老婆实在是厌恶这个烂账东西,自从知道他上门逼迫儿子后就索性也对着干,让前夫只管去死,最好死远点,他死了就是少了一个祸害,那简直就是造福全家,所有家庭成员都可以解放了,反正这家里没人会帮前夫收尸,他跳河跳楼都无所谓,死外边还能省一笔棺材钱,皆大欢喜。
其实前夫也没真的想要死,火气上来了才那么讲的。他斗不过老婆,怄得血压直飙,最终还是不敢怎么样了。
这世上有一类人就是如此,欺软怕硬惯了,仗着不要脸就耍赖当泼皮,自以为地球少了他就不会转了,等到真踢到铁板上后,他就屁都不敢吱一声。
现任老婆把前夫的东西全都收拾打包扔掉,有生以来第一次硬气地要求前夫滚出家门,不然就赶紧签离婚协议分财产。现任老婆找到前夫的死穴,知道这玩意儿就是外强中干,便板着脸告诉前夫,他要是再打扰儿女们的平静日子,再做出不让大家好过的举动,那以后就都别过了。
“我活够了,这些年也受够你了,你要不分财产把你欠的烂债还掉,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要不就一起到地上找祖宗讨公道,把房子和钱都留给怀恩他们三个!”
前夫不敢怎么样,隐忍地离开了。
当晚,这混账玩意儿喝大了又去赌牌,运气不好被人举报,当场就被抓走拘留。
前夫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抓了,早前就有过几次类似的待遇,且情节偏严重,因而这回直接被处罚拘留三十日。
现任老婆等人不管他,巴不得他进去后就再也不出来。
真正的祸害被关了,全部人都得以清净。
明舒是几天过后才知道住院部楼下闹过架,不过那时消息传了几手已经彻底变样了。
八卦的人是这么讲的:一老头儿脑子不清楚要动手,四五个人都拦不住他,后来还是警察同志处理的。
明舒听着还有些意外,回头还同宁知说了。
宁知极其淡定,兀自做手上的事,说:“不知道,没听过这个,估计是太闲了找事的吧。”
明舒说:“可能是医闹。”
宁知嗯声,“有些人心理不健康,正规途径不走,总想挑事儿。”
明舒还怪感慨的,觉着当医生当护士真是不容易,这年头不讲理的可太多了。
宁知叮嘱:“以后你别单独出去,要散心尽量找人陪着。”
明舒说:“每次我出门都有人一起。”
宁知说:“多留个心眼儿。”
“没这么夸张,这医院呢。”
“新闻你看过没,现在好多变态。”
明舒笑了笑,不与争辩,同意了。
宁知帮她理理衣服,话里有话地说:“我们都在……”
明舒听不出另一层含义,只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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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档子破事很快就烟消云散,不曾影响什么,后面还是依照计划进行。
温允教授和程医生他们对这些更是不关心,一门心思都在病人身上。医生们对诸如此类的情况都免疫了,自身也都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便没太上心。
骨髓移植手术在即,双胞胎哥哥的检查也合格了,明舒这边亦准备充分。
温允教授对两边都进行了一次谈话,告知双方应该怎么做,需要在哪一天干什么,等等。
双胞胎哥哥那里还好,要交代的早前就交代完毕了,现在只是重述一遍,重点还是明舒这儿,太多工作需要做了。
程医生也来看看明舒,鼓励她,安慰打气。
江绪妻妻二人远隔重洋打来电话,她们会在骨髓移植手术期间回国,江医生会到三院探望明舒。
明舒与她们视频了半个小时,随意聊聊。
真正手术前的日子都还算放松,压力不大,除了吃药比较苦,其余的都勉勉强强。
明舒能忍受身体上的疼痛,可以压住药物带来的副作用,她是血液科住院病人里从来不喊不闹的那个,即使是这种关头了也依然风轻云淡地面对。
温允教授说:“你这心态够稳的,比我们这些做医生的还平静。”
明舒回道:“本来就没什么。”
温允教授认同这个看法,接道:“是,治病本就没什么,你们就应该把它当小事看待。”
明舒说:“总归不过两种结果,真要是没办法了,也改变不了现实。”
温允教授笑道:“那可不一定,我们医生的职责就是改变现实,每一天都在做这个。”
明舒嘴角勾起,眉眼微弯。
要手术了,头发得剪掉。
小护士转话,告知最好剃个光头,省得之后掉头发难清理,不然剃不干净会掉得满枕头满床都是短茬子。
宁知想为明舒剃头,可犹豫过后还是请明义如做这个。
明义如舍不下心,动手前轻轻摸了几下明舒的发顶,轻声说:“你出生起头发就多,生下来的时候就一头乌黑。”
明舒站直了不动,反问:“小孩儿刚生下来不是没有头发吗?”
“不是,部分人会有。”明义如说,“接生的护士当时就抱给我看了,我原本也以为没有。”
明舒笑了下,“我打小就不一般。”
明义如说道:“那可不,你那时不仅头发多,还足足有七斤多点,整个产科就数你最大。”
“这么重?”
“啊,后来你姥爷还骂我了。”
明舒问:“为什么?”
明义如回道:“他说婴儿太重了也不行,是我怀孕时补太过了才会导致你那么重,胖了不健康,容易生病。”
“可是我从小就好好的,也没怎么样。”明舒说,“好像不咋生病。”
明义如:“所以是你姥爷觉得嘛,他总是大惊小怪的。”
明舒:“嗯。”
“后来还有一次挨骂,”明义如又说,“大概是你满月了,我们这儿的旧俗是满月要剪头发,寓意斩断前尘迎接新生,你姥爷就非让我给你剪,我就剪了,结果被骂惨了。”
明舒好奇扭头,“没做对吗?”
“嗯,没做对。”明义如说,讲着讲着眼睛又红了,还停顿了一下才开口,“你姥爷也没讲清楚要剪多少,我不了解,觉得麻烦就给你全剃了,可把你姥爷气得……本来是有个仪式的,只做做样子剪一缕就行了,全剃了不行,那样对你身体不好。”
往事怪有趣的,明舒感觉挺乐,“没事,你也是第一次当妈,没经验很正常。”
明义如说:“再后面就是你姥爷照顾你了,他嫌弃我,也心疼我累,夜里起来喂奶也是他在做。”
姥姥去世得早,明家最上头就这么一个姥爷在,老头儿辛辛苦苦把女儿拉扯大,再后来又拉扯外孙女,一辈子没咋享过清福。
姥爷在明舒两岁多时就离开了,明舒对他没印象,在家里看照片才知晓他是谁。
这些过往明义如都没讲过,全藏心底里了,现在才稍稍提一提。
明舒拉拉明女士的手,安慰地拍她一下。
明义如缓了缓,一会儿才敛起所有情绪,先从明舒头顶分出一缕发丝,郑重其事地将其剪断,和蔼地念出当初姥爷教过的,却没能说过的那句地方俗语:“满月了,头发理一理,一辈子安康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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